四月十九日。
庄襄王出殡。
各国吊唁使者纷纷入王城祭拜。
旭日东升，王城城门大开。
三万六千白衣秦军率先出城。
紧随其后的是朝堂诸公和王族子弟。
棺椁由六十四人共抬，最前面的是眼角挂泪的秦王、太子傅陈平、丞相吕不韦、上将军王翦。
往后，均是王族子弟。
棺椁之后，则是山东各国和几个小诸侯国的吊唁队伍。
皆为白衣白甲白骑。
各国前来的规格，也是非常之高。
魏国是上将军魏无忌亲临，带最为隆重的万人马队，拉着数百牛车的殉葬品。
楚国是令尹春申君黄歇，也是万人马队，百车殉葬品。
赵国则是赵王迁的心腹郭开，同样是万人马队，百车殉葬品。
燕国吊唁队伍，则是圆滚滚的上将军栗腹，五千人马队，百车殉葬品。
齐国是上卿，五千人马队，百车殉葬品。
这阵容，在战国史上，算是最隆重的了。
尤其是魏国，直接来了信陵君魏无忌。
要知道，魏王在数日前故去，正在发丧。
按理来说，这信陵君应坐镇魏国才行，可他居然罕见的，出现在了秦国。
实在是让人费解。
如此队伍，从王城陆陆续续跟上，直至出了咸阳东门，走了三十余里，才全部出了咸阳。
咸阳官道两侧的原野上，早就挤满了各地赶来送庄襄王最后一程的老秦人。
白茫茫黑压压的人群连绵不绝，各种香案祭品也随之摆出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
女人和小孩的哭声，随着阵阵风声，飘出去了数里。
男人则低沉的呜咽着。
更远处的山垣上，不知谁人弹出了一首悲怆的秦筝。
伴随着这呜咽的哭声和风声，让整片天地间，都弥漫出了无尽的悲伤。
“信陵君居然也来了，魏国不需要他坐镇了吗？”
昨夜王翦就收到了信陵君亲赴秦国的消息。
“呵呵，信陵君的军权，已经被分了一半了。”
“留在魏国，也是左右无事，来我大秦探探虚实，岂不更好？”
陈平比王翦更早得到消息。
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惊诧。
“哦，还真是，这几日，魏国和赵国可是热闹非凡啊！”
“赵、魏在这个节骨眼上，新君继位，倒真是挑了个不错的时候。”
丞相吕不韦说了一句。
“是啊，我秦军正在磨刀霍霍，赵、魏两国的国政，则陷入了混乱。”
“庄襄王，这临走，也要助我们等一把！”
“大秦东出必胜！”
陈平低声说道。
“大秦必胜！”
吕不韦和王翦也低声说了一句。
“你们这两日，有没有看到秦军的们？”
“老夫怎么没看到王贲呢？”
信陵君问身侧的副将。
刚才他们在王城列队等候庄襄王棺椁出城的时候，看到了前面隆隆开路的三万六千秦军铁骑。
军中年轻一代的将军几乎都在，唯独没看到王贲。
“呵呵，兴许是上将军看花眼了吧？”
“这是秦王大丧，依秦律，军中大将、边将、朝中大臣、郡守全部要入咸阳服丧。”
“今日出殡，更不能缺席啊！”
副将思忖了片刻说道。
“也罢，王贲在不在，都关系不大，这是秦王出殡，他不可能单独带兵出去！”
“那上将军有何担忧？”
“这秦国太子傅，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我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上将军多虑了吧，眼下庄襄王出殡，难道他还会违背秦律，让王贲带兵去打仗？”
“这不但有违秦法，更是违背了各国之间的会葬风俗。”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不的！”
副将斟酌着说道。
“呵呵呵呵，秦律能定，自然也能改，你别忘了当初秦法是不对客商的，尚商坊猗顿公子钻秦法的空子，结果呢，那太子傅陈平会同廷尉府修改了秦法，斩了猗顿公子。”
信陵君魏无忌眼角掠过了一丝担忧。
这太子傅，是要闹哪样？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就在庄襄王出殡之时。
九原营垒外，五万精锐匈奴铁骑汹汹而来。
“勇士们，我们狂欢的时候到了。”
马队的最前面，伊尔哈甩着马鞭，激动的吼道。
“将军，不可轻视，上次呼儿嘿就是再此惨遭秦军精锐埋伏的。”
他身边的一个小胡子将军低声提醒了一句。
“呵呵呵，哈哈哈，呼儿嘿那个蠢猪，能和本将军比？”
“知道现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秦国庄襄王出殡的日子，依秦法，秦军将领，全数要回咸阳送葬。”
“此刻，估计他们正在送葬！”
伊尔哈笑呵呵的说道。
“可是将军，我听人说这秦国出了个什么太子傅，狡猾无比。”
“此事，会不会是他设下的圈套？”
“啪！”
小胡子的话刚落下，就被伊尔哈给抽了一鞭子。
“蠢货，你以为汉人国王发丧，是开玩笑的吗？那是最严肃、最隆重的。”
“再者，本将军已经让探马探了三回了。”
“这里秦军精锐，早就撤走了！”
“不然，智慧无双的本将军，怎么会答应大单于南下呢？”
“以后，你们都跟本将军学着点儿，凡事，先谋而后定，方可大成。”
伊尔哈信心满满的说道。
几句话说完，匈奴铁骑已经进入了秦军的防线。
但是除了岗哨上，有几个闭着眼打盹儿的老卒，当真是没看到人。
“你们的人呢？”
“诺大的九原，为何看不到秦军大队？”
伊尔哈让人偷摸上去，把腰间系着白布条打盹儿老卒给捉了下来。
“秦……军，精锐的和主力，全都撤回蓝田大营休整了。”
“带兵的将军们，全数回去服丧了！”
老卒颤抖着说道。
“呵呵呵，果真如本将军所料。”
“秦军都撤回去了，这回该着我们狂欢了！”
“孩儿们，冲！”
“抢钱、抢粮、抢女人！”
伊尔哈一刀砍翻老卒，纵马摔先冲了出去。
“呜嗷！”
“嗷嗷嗷！”
五万匈奴犹如骤雨狂风一般，卷入了九原。
阵阵马蹄过后，方才被斩杀的老卒，嘴角竟然勾勒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