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许敬宗又是悄默默的喝了点酒,才卡着点来到了献陵附近,开始操持着李渊的这些身后事。

许敬宗能明显看到,褚遂良对他这样工作态度的不满,可许敬宗却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你老子来说我两句也就罢了,就你这样的小儿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心里这么想着,许敬宗面上就更为自在了,甚至还故意挑衅似的瞧了瞧褚遂良几眼。

褚遂良把眉头一皱,心里很是不满,他们一家和许敬宗的关系也就那样,偏偏现在两人又成了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更为尴尬的是,现在李渊的身后事是由他们一起负责的。

李湛和李二肯定不会管,在具体的工作中到底谁的责任多一些,但凡这次他们做的工作不够到位,肯定是他们两个一起被罚。

许敬宗年纪大了也就罢了,他褚遂良年纪还小,可还想要求着上进呢,一点都不愿意和许敬宗这样的阴人为伍。

褚遂良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对着许敬宗摆上笑脸,开口说道。

“许相公,咱们今天的事可不能有疏漏啊,离着太上皇入陵寝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想来宫中的陛下也一直在关心这样的事呢……”

褚遂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敬宗极为粗暴的打断了。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自己有数,你一个毛头小子还要来指点我做事?”

褚遂良被噎了一顿,也是不愿意再和许敬宗多说话了。

但在心里已经把许敬宗给恨上了,当初他没能跟着那些李二心腹们的大臣们的孩子,去到当初还是秦王的李湛的封地上混个脸熟,就已经是落了旁人一大截了。

如今要是再因为李渊的丧事问题,被许敬宗拖了后腿,他以后可怎么还往上爬?

可褚遂良又不能因为许敬宗一些态度上的问题,就把人一棍子打死,怎么说许敬宗和李二还是有着旧年的情分在的。

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根本不可能拿许敬宗怎么样,所以褚遂良也只能把这样的事记在心里。

没过多久,褚遂良等的机会就来了。

许敬宗这个十足的蠢货,居然在欧阳询这个老爷子前往献陵视察,看李渊丧事的流程中还有没有问题的时候,笑了出来,而且旁人提醒了以后,他居然还破口大骂。

哈哈,这样的罪过,就是褚遂良也觉得这是天赐良机,许敬宗犯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二话不说,褚遂良直接上书告发了许敬宗的这般作为,朝中的各个御史们也一并跟上,群起而攻之。

李二一开始接到消息,还有些不敢相信,许敬宗也不是一个那么轻挑的人,怎么就在这种时候,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对李渊大不敬的行为呢?

不过接下里,李二也不愿意再分辨具体原因了,直接先是把许敬宗打入大牢,等着李湛处理,毕竟他现在不是皇帝,用不着他来给这样的处理意见。

更何况,许敬宗还是他当年秦王府的旧人,要是真的由他来经手处理这样的事,要是处理的轻了,保不准还会有人腹诽,觉得李二偏袒许敬宗。

这样的事,对李二来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巴不得赶紧丢给李湛,更深的一层,李二也未尝不是想看看李湛会怎么处理许敬宗的事。

要知道,他未来也会有这么一天,要是今天李湛能对在李渊丧事上失职的官员轻拿轻放,等到他李二身故后,谁又能保证李湛不会对这样的人也轻拿轻放呢?

这可是关乎他身后名的问题,也是关系到李二这个当过皇帝的人的脸面问题,由不得李二不上心啊。

其实事情发生后,褚遂良一杆子捅到朝堂上的时候,李湛就已经知道了,一开始他当然是很生气的,恨不得直接把许敬宗扒皮抽筋。

可冷静下来一想,许敬宗这人还真不是特别好处理,怎么说也是秦王府的旧臣,就算现在慢慢也不受宠了,还是有一个标杆作用的。

再者说,告发他的人是褚遂良,这一点从大唐的道德观念里,还真有些不太合适,怎么说许敬宗和褚遂良的父亲褚亮也是同僚。

作为颇为亲近的后辈,这么直接把长辈告发,总是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在道德上有些瑕疵。

只是李湛这样想要看看朝中反应的心思终究没有能存留太久,因为很快情势就变得有些让人意想不到了。

在朝堂上,居然有人在那揭许敬宗的老底,说实话这事之前李湛都不清楚,更没想到许敬宗居然会沦落到这么一步。

他许敬宗平日里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按照李湛自己的记忆里,许敬宗在贞观朝以后,好像还是当过宰相的。

不单单是权力大,而且活得也比较久,什么时候也会这样阴沟里翻船了呢?

好奇的李湛喊来平日里常在自己身边陪侍的冯道,让他帮着解释下这些揭发许敬宗老底的奏章里到底说的什么,他又是怎么惹来众怒的。

冯道作为五代时期的一员良相,还曾经负责编纂过唐书,对这样的典故自然是信手拈来,随口给李湛解释道。

“这说许敬宗贪生怕死的,其实说的是当初隋末的时候,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和虞世基一同被宇文化及杀害,可是当初虞世基的子侄辈们都甘愿和他一同赴死。”

“而许敬宗当初却拼了命的向宇文化及摇尾乞怜,不停的跳舞这才逃出生天,有了这样的对比,自然人们会看不起他了。”

“这事还是封德彝说的,他声称这是当初他亲眼所见的,只是因为虞世基这人的名声其实也不大好,所以朝臣们一般也很少谈论他这个人。”

李湛大为讶异,忍不住问道。

“虞世基的家教有这么好?那么多虞家的子弟都甘愿和他赴死?”

冯道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连忙说道。

“陛下慎言,您可不能这样无故怀疑别人的道德,您的身份不一样,何况现在虞家的家风也是非常正的,虞世南老人家也算是一代书法大家,而且做官也堪称楷模了。”

李湛讪讪一笑,虽然已经来大唐有小十年了,可他在有些方面还是没有适应,比如大唐人们对荣誉和家声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