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李湛就打算离开这处怡红院了,见识过青楼了,再呆在这也没啥意思,他又不可能真的在青楼过夜,那也太不讲究了。

就在李湛往外走的时候,却见到身边的程处默朝着一个出来的小年轻招呼了一声。

“文建,你们也聊完了?”

被他叫做文建的那个年轻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没回话就注意到站在程处默身边,威势明显不一样的李湛。

说起来,他也算聪明,明显猜出来李湛的身份了,有些局促的说道。

“我们这都聊完了,我已经张罗着把一批人送回去了。”

听得程处默称呼的文建,李湛的脚步一时就顿住了。

他之前专门收集了过来的这些官二代们的字号和身份,当然知道被程处默称为文建的是杜如晦的长子——杜构。

李湛可没忘记,当初杜构的弟弟杜荷给沙州传递了多么重要的消息,只此一点,李湛下意识就对眼前的杜构感到些许亲切。

打量了几眼杜构后,李湛忽然出声道。

“你就是杜相之子?”

杜构恭谨的点了点头。

“见过殿下。”

李湛神思一飘,就想到这些人既然来了河西,到自己的地盘上,总要弄出来几个表率人物,武将里可以挑程处默,文臣要不就杜构吧?

自己多少还跟他家有点香火情呢,虽然杜构不知道。

想到这,李湛就直接说了一个议题。

“前段时间,张长史等人向我说了一件事,河西铜钱紧缺,就是前隋劣质的五铢钱都不够用了,市面上连开元通宝的面都见不到。”

“可现在河西商贸发达,这事已经不得不解决了,不过河西之地,懂得币制的人少,你家也算是家学渊博了,不知道能不能给出来什么好的意见?”

杜构一下就有些坐立难安,连忙追问道。

“殿下可是欲行铸币之事?”

李湛轻笑一声道。

“这倒不会,作为藩王却私自铸币,很容易让人误会呢。只是隋炀帝造出来的白钱实在不好用,开皇年间的五铢大家倒是都在用着。”

“我也清楚,这币制要是瞎闹,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找上你来问问。”

杜构的脸上满是紧张,还带着些不可思议。

怎么会突然遇上李湛,就被交付这么重大的任务?要知道这可是他和李湛第一次见面啊!

纵然杜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李湛的诚意,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顿时涌上杜构的心头。

杜构躬身一礼,认真的说道。

“殿下所言之事甚大,在下还需先行了解后,才能给殿下说些法子。”

李湛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暂不提杜构聪不聪明,能有这样的态度就比一般的纨绔子弟强了一大截。

李湛微笑着说道。

“不急,这般大事确实要稳妥些的。”

随后李湛又和杜构、程处默寒暄了几句,就在狄青和蓝玉的护送下回了府邸,留下在那苦思冥想的杜构和眼中有些艳羡的程处默。

一边的朱然则是留下来,笑嘻嘻的来给杜构解释,为什么李湛这么着急钱币的事,若是真让杜构就这么闷头在酒泉城打探,可能花上个把月才能摸清事情的底细。

但由朱然来介绍,就能省了杜构的不少时间了。

其实现在河西和西域的情况也不难理解,按照后世的话了,来说就是遇上通货紧缩了。

李湛治下绝不缺少粮食,可却没有足够的铜钱,在商品流通的时候,很多人就是走以物易物的路子,也不远轻易花出去自己手里的铜钱。

单单这一点,就让河西的商贸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冲击,若是任由局势这么发展下去,指不定再过些时间,李湛治下的铜钱就没有用了。

到时候,市面上什么商品都没人卖,只有粮食能充足供应,那还搞个球啊!

这要是真的缺粮食,李湛好弄的很,直接打开商城购买高产量作物,再买上催肥剂,个把月就能产出足够几万人吃的粮食。

可缺铜钱怎么办?总不能让李湛也从商城里买铜料,自己铸钱吧?

那样也实在太不划算了吧,还容易犯忌讳,李湛在这种关头,也不愿意进一步和李二交恶,能让自己多获得点发展的时间,总是好的吧?

亦或者让李湛出去抢,能抢谁的?整个西部几乎都用的是中原的铜钱,以往的时候就是中原供应。

以往的时候,因为河西的商贸也不算特别繁荣,大宗交易可以用绸缎和绢布,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如今李湛治下除了大宗交易,其他规模较小的贸易比比皆是,这一下就显出铜钱的不足了,要不是之前攻破西域,抢了不少西域国王们的国库,夺得了不少铜钱,恐怕李湛早就撑不到这时候了。

杜构听着朱然的介绍,脸上震惊之色更浓,所有的醉意全都消失了。

杜构确实能算是家学渊源,可他的家学不在钱币、币制上,他对这块的了解也不过如此,真要改革币制,还是苏氏比较擅长。

可现在李湛把问题抛给自己了,自己能拒绝吗?

杜构固然精通数算之学,可是度支的学问实在是不怎么了解,只是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杜构在心里这么想着,恨不得给当初在家的时候,不好好听杜如晦讲解朝中事务的自己一巴掌。

要是当初多听点东西,现在也就不会这么作难了。

只是虽然杜构对度支之学算不上多么了解,但钱币短缺的危害,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对于李湛等人能早早的预见到这样的情况,杜构的心里充满了钦佩。

“殿下思虑清明,天赋过人,如此有远见卓识,实在是让人佩服啊。”

朱然也不由的点了点头,这事虽然一开始是张居正等人报上去的,但精辟的总结事情规律的还是李湛。

朱然不觉得杜构这么夸赞李湛有什么问题,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我虽然不懂这事,但也知道这事为难了王府上下一干人有段时间的事了,你若是真的给不出什么办法,也切莫灰心。”

朱然最后还是勉励了杜构一句,看的很开,随后就也和他们两人告别,自己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