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义回到家之后,一整晚都没睡踏实,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座宅子的木梁,上面不是五道刀痕而是晃晃悠悠挂着五个人。

辗转反侧了一晚,天还没亮张守义就爬起来砸开了张庆军的门。

张庆军本来还想趁着大雪天气晚去一会少干一点活,被张守义这么一折腾,路上免不了骂骂咧咧,张守义也不搭腔,只顾低头往前走。

等走到河堤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隔着老远就看到河道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像是在围着一个什么东西,时不时传来一阵惊呼。

张庆军紧走几步追上张守义说:“你说他们大清早不睡觉在那干啥呢?该不会是发现宝贝了吧?”

张守义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早就听老辈人说黄河里有不少宝贝,没准还真让他们发现了啥。”

张庆军两眼“咕噜”一转,顿时心头一紧,这些年一直偷鸡摸狗没个正经收入来源,要真有宝贝,保不齐下半辈子都可以躺在床上过了,这种好事哪能落下,抬脚就往河道里冲。

张守义年纪大了,腿脚不比年轻人,很快就落到了后面,等他跑到的时候张庆军早就不见了踪影,扒拉着面前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才看清这些人围着的竟然是一口棺材。

那是一口透明的棺材,一半露在河道之上,另一半埋在淤泥里,里面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穿着三腰五领的寿衣,最奇怪的是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看不清尸体的模样,可棺材里却有鲤拐子在游动。

鲤拐子就是黄河鲤鱼,这东西对于常年生活在黄河边上的人来说并不稀奇,可是棺材里有活鱼还是第一次见。

鱼不可能在封闭的棺材里活这么久,除非这个棺材的水是流动的,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棺材里面尸体上的寿衣早该泡烂了。

就在张守义满心疑惑的时候,有人已经请来了附近最有名的风水先生。

这位风水先生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望,据说一身的本事是得到了以为隐世道长所传,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游历,“破四旧”的时候害怕被关牛棚才偷偷溜了回来,等风头过了年纪也大了,就在集市上摆摊给人算命,偶尔也帮人看看阴宅、阳宅风水。

风水先生走到棺材面前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转过头打量了一遍在场的人问道:“这棺材是谁发现的,又是谁挖出来的?”

监工揪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走到风水先生面前说:“是他早上起来尿尿的时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就这样,没人挖。”

风水先生凑到小伙子面前吗,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当真是没挖?”

小伙子赶紧摇了摇头。

跟监工说的一样,他就是早上被一泡尿憋醒了,出门撒尿的时候就看见河道里多了一个方形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一口棺材,就把所有人都喊了起来,压根就没靠近。

风水先生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你们没碰,要不都得交代在这!”

张庆军正趴在旁边看的起劲,那里边有不少的陪葬品,打眼一看就值不少钱,听到风水先生的话,不屑的说道:“咋让你说的这么玄乎,不就一口棺材么,还能把我们都吃了?”

风水先生回头等了他一眼:“我吓唬你干啥,你知道这是啥么?这是鬼棺!”

周围人一听到“鬼棺”两个字顿时一愣,紧接着就开始窃窃私语。

出河工的人几乎都是从小在河边长大的,黄河鬼棺的事多多少少都听老辈里提起过。

相传在黄河里有一口棺材,每隔六十年就会出现一次,每次出现都会死不少人,至于棺材是什么样子就没人说清楚了,因为但凡见过鬼棺的都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时候又是张庆军站了出来:“老家伙,还说不是吓唬俺们!你说的鬼棺俺也听说过,见过的人都死了,你咋知道这就是鬼棺?说不定是哪个皇亲国戚呢!”

风水先生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了指他说:“你知道个屁,凡是皇亲国戚必然建陵,即便是陵毁了,那也有棺有椁,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棺材!”

说完就转头找到监工:“我刚才来的急,什么都没带,我回家取了就回来,你看好了这棺材,别让他们乱动!”

风水先生一走,周围的人“呼啦”一声全都围了上去,有人问张庆军:“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这里面的是皇亲国戚?”

张庆军把腰杆一挺瞥了那人一眼道:“那还用说,我刚才都看见了,这里面可有不少宝贝!”

一听说有宝贝,周围的人情绪更加高涨了,纷纷凑上前去往棺材里看,后面看不见的急的直喊。

“前面的,瞅两眼差不多得了,小心看进眼里拔不出来!”

张庆军趁着人群骚动的时候走到监工身边,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你还真打算信那个老东西的?他就是坑蒙拐骗能知道啥?”

监工也是黄河边的居民,对于张庆军的事迹多少也听说过,心里早就对他有所防备,看了他一眼,没有接烟。

“咋的?我不听他的还听你的?”

张庆军也不尴尬,自顾自的点上烟吸了一口,嘿嘿一笑道:“你是不是傻,那里面那么多宝贝,老家伙不让我们动是为了啥?还不是想独吞?咱们大家伙在这挨冻挖泥,那挖出来的宝贝当然算咱们的!”

监工“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贪图里面的宝贝,这东西看着就邪乎,你可别动歪心眼。”

张庆军白了他一眼道:“别说的人五人六的,你看着那些宝贝就不心动?你就不想回家盖五间大瓦房?”

一提起大瓦房,监工犹豫了。

算起来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家里三代贫农,现在住的还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土胚屋,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大白天进屋还得开灯,在加上昨天晚上刚住了新房子,那叫一个得劲。

一见监工犹豫,张庆军趁热打铁道:“那里面宝贝不少,可是咱们这么多人肯定不够分的,你一会把他们支开,我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到时候咱偷偷分了。”

监工想了一会说:“那咱可说好了,到时候别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