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那个道士的来历和真实意图,锁鬼阵却是实打实的有效,老太太明显很惧怕那些铜钱,整个人缩成一团蜷缩在中间,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我们干脆坐在地上好好休息了一会。

等我们起身的时候,那个老太太的身上还带着很重的怨气,衣服却慢慢褪成了粉红色。我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个子很矮,看起来也就一米四多点,后背有些佝偻,左半边脸血糊糊的没有脸皮,右边脸上全是褶子,眼神里带着一丝凌厉和阴狠。

“你们为什么要救他们?”

正在我打量她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他们不该死!”

我朝前迈了一步,走到锁鬼阵外。

“是吗?”

老太太话音一落,面前的那道金光突然消失了,我看着近在眼前的老太太心里一颤,这道士布的阵法怎么连招呼都不打说消失就消失?

苏菀和范米利赶紧走到我身边,暗暗的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老太太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突然发难,盘着腿坐了下来,就像是在自家炕头上一样。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听完你们再看看他们该不该死。”

看着她身上颜色越来越淡,我似乎明白了,今晚上这一切都是那个道士算好的,他布下六阴炼魂阵是为了强行把这个鬼提升到红厉,又布下锁鬼阵禁锢了她一段时间,等锁鬼阵消失的时候六阴锁魂阵的效力也正好结束,老太太自然又变回来原先的样子。

眼看着老太太对我们已经失去了威胁,干脆也都重新坐回地上,准备好好的听一听故事。

老太太看了我们一眼,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说:“你们看到那个地方了么,那是我以前的房子,我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

老太太说完就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

“我十几岁就嫁到了这里,我那老头子命短,孩子出生不长时间人就没了,这么多年是我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那儿子拉扯大的,我天天盼着他早点成家立业,可真等他成家立业了以后,我就没了儿子。”

“咋了,您儿子死了?”

范米利脱口而出,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您儿子不是还活着么,这片地还是您儿子介绍给开发商的。”

范米利话音一落一阵怨气就扑面而来,好在老太太现在已经不成气候,除了引起一阵凉风也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们一提起他我有点生气。”

老太太跟我们到了一句歉又继续往下说。

“眼看着我那儿子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我就托人给他说媒,可是我们家穷,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也就迟迟没有着落。”

“他一直在超市上班,时间一长他们老板觉得他能吃苦,脑子也活就让他当了官,赚的钱也就多了起来。过了不长时间,我儿子就带回来一个城里的姑娘,那姑娘长得很俊,可人家嫌弃我这个老太太,连他们俩结婚都没让我去。”

“我那儿子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自打结婚以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连我的死活也不问。一开始我还天天盼着他能回来,我老婆子也不指望他能怎么样,就让我看一眼就行,他一直就没有来过,可我这当娘的想孩子啊,最后实在想的没办法了就去他的小区找他。”

“那您见到他了么?”

苏菀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一直跟着爷爷长大,听着眼前这个母亲讲的故事,不免有些动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他们那小区的门都是带密码的,我连楼道都进不去,就坐在门口等,一直等到晚上他们才回来,隔着很远一看见我就走了,连句话也没说,那天开始我也就死心了,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过儿子吧。”

“可是有一天他带着媳妇突然回来了,还给我带了好多东西,告诉我说这一片要改建成市场,让我拖着别搬,要不然我的屋就没了。我也不懂就按照他说的做了,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为了多要补偿款。那段时间老是有不认识的人来看我,还带了一些大米面粉的,我儿子也是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可没过多长时间那些人不来了,我儿子也就不来了,一直到死我都没再见到他。”

“真不是东西!”

听到这范米利已经坐不住了,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您儿子做的是不对,可是这跟那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的死他们都脱不开关系!”

说到这的时候,老太太情绪又有些激动。

“我以前是靠着在这附近捡废品卖钱,自打这一片拆了之后就没有废品了,吃完了那些人送来的东西以后,我吃饭的钱也没有了着落,幸好这不远的地方有个摆摊的地方,我就去捡人家剩下的东西吃。”

“那个姓龚是个卖炸串的,那天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去他的摊位那里捡别人吃剩下的,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在那买炸串的小孩。那小孩看我浑身脏兮兮的,就推了我一把。我腿脚本来就不利索,一下撞倒了他的摊子,他把我捡来的吃的都抢过去扔到了垃圾桶里,还骂我是老不死的,让我滚远点。”

“我跟他说了对不起,就去别的摊子继续捡。姓毛的媳妇是个好人,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一个煎饼果子,还给我放了一个鸡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香味,可是我刚吃了一口,就被姓毛的抢走了,还踢了我一脚,我在地上滚了半天才爬起来。东西是他媳妇给我的,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他为什么要打我呢?”

“挨了打之后,我就开始往回走。快到家的时候一辆拉菜的三轮车冲了过来,一个劲的朝我摁喇叭。可是我腿脚不利索没躲开,那辆三轮车一下就撞到了我的腰上,那个人连停都没停就跑了。我疼的在地上滚了半天,周围的人也都没人管,等我自己爬回家的时候都半夜了。心跳的厉害,浑身都疼,我实在没有力气往床上爬了,就想趴在地上歇一歇,这一歇就再也没起来。”

老太太说的很简单,语气也很平淡,可是听的我心里一阵汹涌澎湃,我仿佛能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地上一点点爬回家的样子。

推老太太一把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廖雪松,也是他导致了老太太撞倒龚东的摊子,才有了后来的辱骂,而毛顺踢得那脚,让老太太腿脚更加不便,之后才会被那辆拉菜的三轮车撞倒,骑三轮车的应该就是骆秀兰。

在老太太整个死亡过程中,看似每个人都不是导致老太太死的凶手,又谁都脱不了干系。但凡老太太能得到一点善意可能也不会死,临死的那一刻她想到的应该是所有人的恶意,才会找那几个人报仇。

平稳了一会心情,我接着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包学义一家三口?”

老太太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杀了姓包的自己,是他骑三轮车撞的我,我去的时候另外那俩就已经死了。”

包学义是摆摊卖小吃的,却骑着拉菜的三轮车撞了老太太,卖菜的骆秀兰也成了报仇的对象,应该当时也在那辆车上。

如果当时包学义没有被附体,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