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后事结束之后,龙叔并没有马上离开,一直陪我呆在村子里烧完百天。

期间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爷爷要用铁皮竖棺入葬,和我有什么关系,龙叔什么都没有说,只告诉我等时间到了自然会知道。

第二天,收拾好屋子锁好门,我跟着龙叔回到了他在县城的小店。

那是一个独立的木制三层小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口柱子上的红漆掉了不少,上面挂着一幅对联,可惜我没上过学,基本都不认识,横梁牌匾上的“千面”两个字我倒是认得出来。

一楼有些清凉,还带着淡淡的香烛味道,是龙叔工作和休息的地方,角落里放着一张床,其他地方全是画架和画板,正对门的桌子上除了笔和纸之外还摆着一个香炉、两根蜡烛。

后院比较简陋,只有一块空地,周围也没有院墙,到处长满了荒草,上面建了两间小房子,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厕所,中间用一条鹅卵石路连通。

去二楼的楼梯有两个,一个在楼的东边,一个在楼的西边,龙叔说东边的房间已经出租了出去,不过租户已经一个月没交房租了。

楼梯有些年头了,一踩上去“嘎吱嘎吱”乱响,感觉稍微使点劲就会掉下去,不过房间里面比楼梯好很多。

一张木质的老床,上面的铺盖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靠墙的位置是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面很大的镜子,镜子前面还放着一把梳子,乍一看怎么都像是女人的房间。

“被褥都是新的,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住着,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没事的时候自己学学识字,房间里的摆设不要动,自己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晚上不要去一楼。”

龙叔说完丢给我一本字典,又站在房间里四下打量了一番才转身离开。

龙叔走后,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四处打量了一遍,可惜没弄明白他刚刚在看什么,闲得无聊便躺在床上翻着字典。

爷爷以前教过我汉语拼音,尽管有些吃力,好歹也能看得懂,只不过我对识字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看了没一会,眼皮就越来越沉。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从隔壁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一瞬间的好奇让我一下没有睡意,光着脚悄悄的走到桌子旁边,偷偷的听着隔壁的声音,尽管声音不大,可是内容却十分露骨,隐隐还伴随着娇喘的声音,只听了一会我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正当我意犹未尽的时候,那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傍晚的时候,龙叔带着我下了一趟馆子,吃饭的时候又专门嘱咐我晚上不要去一楼。

吃完饭回到房间,翻了一会字典,又听了听隔壁没有动静,万般无聊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肚子里一阵翻山倒海疼醒了。

此刻正值半夜,一轮圆月挂在当空,如水的月光倾洒下来,给整个后院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孤零零的厕所在荒草之间显得有些恐怖。

我抱着肚子看着不远处的厕所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厕所我白天看过,里面装了点灯,只要打开灯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随着一泻千里的畅快,肚子上的疼痛终于减少了很多,就在即将完工的时候,厕所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隔壁的租户正好也起夜,便强迫自己加快速度。

“稍等,马上就好。”

可是敲门声一直没有停,我正好在意犹未尽的时候,被催促的有些心烦,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别催了,马上拉完了。”

也许是听我语气不太好,外面的人终于不再敲门,开始在门外踱步,我听了一会,突然感觉这个脚步声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着急上厕所的人走路的时候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步子应该是又小又急,可是外面这个脚步却时轻时重,有时候像是踮着脚,又有时候像是在故意跺脚。

厕所的门是一块半截的木板,上下都有很大的空隙,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压低了头从门下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双脚,好像是有一条腿不太方便,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怪不得会发出那种声音。

看到她行动不便的样子,我突然有点不忍心,便想着赶紧擦完屁股让她先上,等她用完我再回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外面那双脚上穿的是一双绣花鞋,这种绣花鞋我见过,以前村子里死掉的老太太穿的就是这种,而且外面的月光很亮,可是她的脚下没有影子!

一想到这我背后一阵发凉,擦屁股的手也忍不住一抖,我顾不上手指上传来的温热,一个劲的在心里念叨怎么办。

龙叔现在就在一楼,大声喊的话应该能听见,可是万一我一喊惊动了外面那个东西怎么办?她会不会直接冲进来?就算龙叔跑的再快等到了这的时候估计我也没救了。

我不停的在心里念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进来的时候插好了门,而且厕所里面还有灯,实在不行,我就在厕所里躲到天亮,应该也没多长时间了。

以前听爷爷说过,鬼是不能在白天行动的,只要到了天亮就安全了,而且鬼怕秽物,她应该不敢进厕所的。

想到这,我也不再说话,悄无声息的蹲在厕所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那个脚步声又持续了一会就消失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准备提裤子走人,余光下意识的往门下面的空隙瞥了一眼,那双绣花鞋就在门外飘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的抬起了头。

就这一眼,我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差点一屁股蹲进茅坑里。

门上沿上正趴着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褐色的空洞,不停的有蛆虫从里面钻出来,被厕所里昏黄的灯光一照,说不出的恐怖。那女人对着我桀桀一笑,随着嘴角留下的一道血污,一阵恶臭传来,刚刚提上的裤子里已经湿热一片。

随着我杀猪一样的叫喊,厕所的灯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