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皇宫地底。

一个枯瘦如柴的女子被铁链绑在水牢之中,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冰冷的水日复一日侵蚀着她的身体,早已没有半分知觉。

她生命力极其顽强,纵使在污水里泡了整整一年,皮肉溃烂,露出森森白骨,她依然强撑着一口气。

这时,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一直闭着眼的慕凝猛然睁开眼睛,动了一下,铁链发出哗哗声响。

“啧,姐姐居然还没有死呢,真是让妹妹我大失所望。”

一个穿着皇后华服的妙龄女子走了下来,她站在木板上,脚尖对着慕凝的脸,慢慢蹲了下来。

她拿手帕掩着口鼻轻笑:“姐姐,你还等着誉哥哥来救你么?”

“苏玥!你囚禁当朝皇后,用我的这张脸欺骗誉哥哥,欺骗所有人,你以为你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世吗?”

慕凝看着苏玥脸上逼真的人皮面具,神色冰凉。

一年前,苏玥突然给她下药,之后醒来她便已经被囚禁在了这个水牢之中,终日见不得天日,苏玥却弄来了一张和她的脸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取代她成为了皇后。

而自己的脸,却被她划得稀烂。

苏玥捂嘴如银铃般轻笑:“姐姐,你怎么还是这么愚蠢?誉哥哥天天与我同床共枕,岂能发现不了我跟你的区别?如果不是誉哥哥,我又怎么知道皇宫下面还有个水牢呢?”

慕凝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她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愿相信。

誉哥哥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七年,对她也百般呵护,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半句重话,又怎么会让苏玥将自己毁容囚禁?

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苏玥笑吟吟的从耳后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柔美的脸,那张明艳绝尘的面具被苏玥嫌弃无比的丢进了水中,污秽的水珠溅在慕凝眼睛上,让她有一刻的模糊。

“我为何戴着这张反胃的人皮面具?当然是因为要稳住摄政王啊,他为了你,自甘交出兵权,远离京城。但他威名犹在,誉哥哥不放心,却又不想再对着你虚与委蛇,我便只好让人做出这张面具,来稳住摄政王。”

看着慕凝脸上的不可置信,苏玥笑容愈发灿烂:“不过就在前几日,我以你的名义,诱他前来,将他围困,现在,他的头颅,还高高挂在城墙上呢!”

“你说什么!”

慕凝目眦欲裂,用力挣扎,铁链顶端的墙灰簌簌落下。

苏玥拿手帕捂住口鼻,皱起眉头,挥了挥空气中的灰尘,十分嫌弃的站起身来,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冷笑道:“当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羡慕极了,你是将军府嫡女,容貌京城第一,受尽万千宠爱,且与皇子有婚约,荣华富贵于你而言唾手可得。而我,不过是个来投奔将军府的小小孤女,浑身上下就揣着几块铜板,那时候,我便发誓要变成你这样的人。”

她看着自己修剪精致的大红指甲,漫不经心的说:“好在,你犯了蠢,爱你如命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你不要,偏偏喜欢誉哥哥。誉哥哥虽然与你有婚约,可他一颗心始终系在我身上。这些年,他对你好,都是为了你们将军府的兵权与兵法。”

“不是的!”

慕凝不愿意相信。

“你以为你父兄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是被誉哥哥故意引进了敌军中,被冷箭万箭穿心而死,誉哥哥趁机将敌军包围,打了胜仗而归,也顺势接手了你们慕家军,被先帝褒奖,立为太子!”

慕凝死死咬住了牙根,口中尽是腥咸,她浑身发颤,从不知父兄们竟不是为国捐躯,而是死在了最信任的人手中!

往日的一幕幕从脑海中晃过,萧誉早就已经露出了端倪和不耐,只是她被表象迷惑了双眼,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满心爱意。

可他却只是在利用她!

苏玥忽然掩唇低笑了一声,一双看似无辜的眼睛盯着她:“好姐姐,多亏了你的努力,誉哥哥才能当上国君,而我也才能有机会当上皇后,母仪天下。看在你也立下功劳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其实不是摄政王强上你的,而是我给你的点心里下了药,是你自己缠上摄政王的呢。”

“你说什么!”

慕凝浑身发颤,双目瞪圆,她从前最恨他,认为是他毁了她的清白,害她受了几年的苦,还差点与萧誉成不了亲,却没有想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要不然,誉哥哥怎么会这么厌恶你,连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呢。他一想到他的皇后曾经为其他男人生下过两个孩子,他就恨不得你这个污点早点死掉,要不是以前摄政王还是个威胁,你觉得他能让你活这么久么?”

苏玥似乎心里特别痛快,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

慕凝盯着她,满眼都是刻骨的恨意,她声音冰冷:“所以,当年,我的那两个孩子,也是被你们杀死的吗?”

“你猜对了,那对龙凤胎是我叫人放恶狗把他们咬死的,你不是最讨厌他们了么,怎么,现在后悔了?他们死的可惨了,全身血肉模糊,肠子拖得到处都是,听说当初摄政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吐血不止!”

慕凝脸色惨白,绑在她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她咬牙大吼:“苏玥!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对我这般恶毒狠辣!”

“恶毒?凝儿妹妹啊,姐姐这只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罢了,怪就只怪你太蠢,活该被我们利用。”

苏玥娇笑一声,不仅没有悔意,还十分自豪能踩着别人的尸体走到今天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慕凝眼睛通红,遍布血丝,恨意汹涌,恨不得抓烂她那张得意的脸,饮其血啖其肉!

“哦,忘了告诉妹妹,今天,到送你上黄泉的日子了,前几日,兵部发现了慕家谋逆的证据,今日午时,慕家九族上千人全部斩首,妹妹你这个皇后,也会被直接处死。而我,托你的福,三日后就是我的封后大典,只可惜妹妹看不到了。”

株连九族!

慕凝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窖中,通体发寒,她眼神恨得扭曲:“你们杀害这么多无辜,就不怕遭天谴!”

苏玥捂嘴轻笑:“谁让你们慕家世代为将,都是血性男儿,还有不少人在军中有官职。正所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睡,若是有朝一日你父亲慕大将军之死暴露,岂不是徒生事端?天谴,哪有坐稳皇位重要?”

慕凝不怕死,但她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也无颜面对父兄、儿女以及慕家九族,不是她非要嫁给萧誉,父亲早就给她请旨取消婚约,他们也就不会受她连累!

浓浓恨意填满整个胸腔,她整个人却安静的垂下头来。

苏玥是来杀她,并来炫耀的,多么春风得意啊。

从前寄住在将军府的苏玥,还得看她的脸色,如今却变得高高在上。

反正都要死了。

慕凝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正笑着的苏玥,“苏玥,我也给你说个秘密,关于萧誉的,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