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城出了大事。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所料不及的,包括身为夏侯王的夏侯墩。

就在一个月前,工部赵大人突然举兵进攻夏侯王府。

当时夏侯墩还在后院泡茶,新沏的上好龙井还没端到嘴边,夏侯王府外院就传来兵戎交接的声音。

自从禁卫军接手夏侯王府之后,夏侯墩就没有再过问夏侯王府的上下事宜,倒是新上任的年轻管家一心想要在夏侯墩面前争功,跑得也是最勤快。

夏侯墩刚刚把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吹散开来,年轻管家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后院。

“王爷,外面打起来了,是工部赵大人,带兵围了夏侯王府。”

夏侯墩略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赵大人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还真是不惜一切。

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再次漂回来,夏侯墩也挥手让年轻管家下去待着。

又吹了一口气,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再次吹散。

年轻管家汗流浃背又跑了回来。

“王爷,王爷,赵大人伏诛,赵家军全部身死。”

夏侯墩咧了一口茶水,茶水居然还是那么滚烫。

之后,夏侯墩索性架着马车从夏侯王府出发,一路从西城门出发,赏花赏雪赏风光,这么一路游逛,然后再从北门进城。

天天如此,城外的小道都让马车硬生生压出一条官道来,一直到遇上被拦在城门外的徐半年和老崔。

......“这么说,工部现在已经被禁卫军控制了?”

徐半年和老崔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冒头,一直到马车进入夏侯王府的后院。

为了避免和禁卫军直接接触,夏侯墩直接在夏侯王府后街院墙开门。

“那镇魂司呢?”老崔有些焦急。

“镇魂司没有事儿,禁卫军纵然跋扈,还不至于现在和禁卫军敌对,只是从某种程度上,镇魂司的权力已经被削弱,现如今,镇魂司只能管死人的事情。”

老崔松了口气,只管死人?

那就还好。

镇魂司从来都是只管死人的事情。

但死去的人终究有亲人,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

“仅仅是工部赵大人举兵,而且甚至都没能成功就全军覆没,还不至于让禁卫军外调城防军吧?”徐半年疑问。

管家和丫鬟已经被夏侯墩驱赶出去,夏侯墩忙着沏茶。

“区区工部,禁卫军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据说一个月前,禁卫军的飞龙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飞龙的重要性,就连南庆的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一般人自然不会猎杀,而且,就算是猎杀,以飞龙的速度,最多也就能猎杀一两只,这一次,禁卫军派出的六只飞龙全都不见了。”

徐半年回味了一下当时的飞龙肉,真香。

“猎杀飞龙者,诛九族。”

夏侯墩拎着刚刚烧开的水,即便是寒冷的永宁城,双手依然沉稳,没有让沸水溅出茶杯。

“飞龙是在永宁城失踪的,而且凶多吉少,禁卫军自然要在永宁城查,凡是见过飞龙的,都已经被关进大牢。”

徐半年眉头皱起,禁卫军真的只是在追查飞龙的事情?

镇魂司,夏侯王府,天地会这些恐怕都在禁卫军的彻查范围内吧,要不然,受过三字经教育的夏侯墩为何天天往城外跑?

“就为了几只飞龙,这是要直接封城啊,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重新换一批飞龙?”

这世界上没有电话没有邮箱,还能少了鸽子?

“换一批,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飞龙配额是固定的,同时也是需要禁卫军负责的,飞龙一死,禁卫军自然也要受罚,如果不能查出猎杀者,罪加一等,除非能查出是异端势力所为,禁卫军可免于受罚,但也要灭掉异端势力。”

所谓异端势力,诸如天地会之类的便是,实际上,镇魂司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异端势力。

这无疑给禁卫军调查猎杀者增加了难度,所以禁卫军毫不犹豫的直接封城。

哪怕封城之后依旧没有意义,但做与不做,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禁卫军当初便是怀疑永宁城有天地会余孽,还和南庆公主有勾结,这应该才是禁卫军封城的意义所在。

然而,徐半年还是挺开心的,对于禁卫军对飞龙的管理,他想点三十二个赞。

......从夏侯王府出来的时候。

徐半年和老崔两人手上已经拿到了永宁城暂住人口证,就是一个凭条,上面有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

两人的凭条上写的都是镇魂司,而且也名副其实。

走在路上,两人至少被八队巡防的城防军盘问。

路上,老崔深感永宁城的阴郁,马不停蹄的赶紧回了家。

徐半年反倒不慌,工具箱已经被他收进百宝袋中,冰冷的双手插在袖子里,抱在怀里,一路在街上游荡。

原本就已经变得寒冷的永宁城街上本就没有几个人,现如今更是荒凉不堪,一路走下来,徐半年遇到的城防军比为了生活奔波的贫苦百姓还要多。

连平日里蜷缩在墙根下的老狗都消失不见了。

路过怡红院的时候,站在门口跳广场舞的姑凉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凉凉了,反正已经没了烟火气,倒是怡红院里隐隐传来依稀的笑骂声。

勾栏小楼自是不说,看那门庭紧锁的样子,给人一种破产歇业的错觉,不过徐半年能够感受到小楼里阴风阵阵。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这都没有人跳广场舞了,我这好不容易才晋级七品,这不是要绝徐大爷的后路嘛。”

越往前走,徐半年心情越是不爽。

封城我没意见,但禁城是不是就有点儿过份了。

怀着郁闷的心情走到阴司街街口。

旁边的砍头店,管杀不管埋的门匾大字依旧金灿灿的。

不过,街口另一边的棺材铺,管埋不管杀的门匾却被砸落在雪地上,断成了......至少五块,一双让人十分讨厌的脚正踩在上面。

徐半年顺着讨厌的脚往上看,发现是一身讨厌的衣服,还有讨厌的面具。

禁卫军的黑袍面具怎么就如此没有守夜军团的黑袍帽兜好看呢?

对于讨厌的东西,徐半年只想扔掉,或者眼不见心不烦。

只可惜,衣服穿在禁卫军身上,面具戴在禁卫军身上,他自然不能跑过去把人家扒光。

徐半年选择转身就走。

“嘿!那个谁,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偷窥禁卫军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