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冬了,因着婳婕妤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且司空凛听了太医说的,婳婕妤此胎十分康健,乃是祥瑞之胎,司空凛将信将疑的又命钦天监算了,却是祥瑞无疑,一时间,婳婕妤风头无两。

皇后也因着被婳婕妤有孕的事情一搅和,也歇了让司才人搬去成华宫的心思,她心想着,左右简谏之也是刚入京为官的,到底底子薄些,凡事不还得仰仗黎家,若是没有她家祖父,怕简谏之在青州府上熬死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吉嬷嬷,眼瞧着她们一个个的都有了身孕,陛下又不甚在意我,我该怎么办呢?”

皇后一脸愁容的拨弄的铜架的蜡烛的烛心,吉嬷嬷是她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比她的母亲还亲近些,故她在吉嬷嬷面前并不避讳什么称呼。

吉嬷嬷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夭折了,故此她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是真的把皇后当做自己的孩子。

她如何不知道司空凛为何不喜欢皇后,皇后是典型的世家贵女,端庄周正,可是自古男人就偏爱小意温柔,心里知道,她也不能劝啊。

“娘娘年纪还小,倒还是能生,若是,若是……”

吉嬷嬷话说到一半,又咽回自己肚子里去。

“嬷嬷,有什么但说无妨,我当你是我半个亲娘,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后此时脸上竟是颓唐之色,婳婕妤最近风头无两,哄得陛下不知东西南北,连日里来她宫里请安也是俨然一副主子的做派,屡屡给她这个皇后没脸。

“若是以后真的有什么,那捧一个位分低的来一个借腹生子也无妨,去母留子,左右孩子是真的跟着您长大的,纵然知道了,仗着咱黎家的威风,还能说不吗?”

借腹生子是后宅女子常用的手段,吉嬷嬷犹豫了片刻,也就说了出来,自古以来,凭着一招借腹生子稳坐太后宝座的皇后还少吗?

哪一个不是生前风光无两,死后尽享哀荣。

“只是怕到时候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了,与咱们黎家不是一条心。”

噼里啪啦的烛泪溅到了皇后的手上,疼的皇后猛然把手往后一缩。

世家女子生来就是注定要为娘家挣脸面的,吉嬷嬷轻轻的叹气,皇后一口一个黎家黎家的,不知是福是祸啊。

“娘娘若是实在忧心,不如赶明儿请和昌侯夫人来先商量些对策。”

和昌侯夫人是皇后的母亲,皇后的父亲是黎太傅嫡长子黎迴,司空凛下旨封黎家女为后时,按照规矩,也封了黎迴为和昌侯,也算给了国丈极大的脸面。

“嬷嬷,你还不知道母亲的性子,若是叫她知道我在宫里过得并不好,她还不得回去就跟父亲吵起来。”

皇后轻笑着摇摇头,她的母亲她自己知道,虽说出身也算是高贵,但被外祖家娇养惯了,脾气自然大了,前些年父亲无所顾忌,一个个的姨娘往府里抬,如今顾忌着她当了皇后,倒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府里抬姨娘了,可是养在外面的外室倒是不少。

即使她再大的脸面,主子家的事情也是不能议论的,她总不能顺着皇后的话茬说人家母亲的不是,只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回娘娘,德妃娘娘要生了。”

方才德妃宫里的内侍来禀皇后,德妃要生了,文竹怕人冲撞了皇后,将那内侍拦了下来,兀自走进来禀明皇后。

皇后与吉嬷嬷对望一眼,已有了主意。

“请了陛下了没?”

皇后一面由着洗漱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一面问文竹。

“听着是请了,只不过不是去紫微殿请的,是去的芳华宫。”

文竹一面觑着皇后的脸色一面说。

“你这会儿怕些什么,左右陛下往哪里去可不是我能拦住的。”

皇后心下有了主意,瞧着文竹的样子,也没有发怒,只是稍稍训斥了。

“哎呦,我的主子,你这会儿子打扮什么?”

吉嬷嬷方才出去了一趟,见皇后在梳妆,忙抻着老手老腿阻止了。

“怕陛下这时候也堪堪只是随意披了一件衣服便往研华宫去了,娘娘如此盛丽,怕叫有心人算计啊。”

吉嬷嬷拦了梳妆的宫女,自己拿着案上的粉,也不管什么尊卑,直往皇后脸上扑了好几下,又把皇后头上方才带着的朱珞玉翠拆了七七八八,方才罢手。

又照着皇后这一身细看了看,替她扯了扯衣袖,才安心。

皇后晓得吉嬷嬷是个什么秉性的,也不恼她,搭着文竹的手便出了凤鸣宫。

眼下研华宫里可是十分的热闹,除了婳婕妤不在,可是宫里大大小小的嫔妃都来了。

淑妃自然是十分不忿的,可眼瞧着司空凛也是顶了大大的黑眼圈站在这里,便也没有说些什么。

斜睨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皇后,见她一身凌乱的衣衫,不由得心里觉得好笑,这皇后倒是好算计,这一下子,嫡妻的贤良可表现了出来。

淑妃是妾室,自然不用装的贤良大度,她也是早已经安歇了但急匆匆的被叫了起来,到底是名冠天下的美人儿,虽未施粉黛,面儿上却没有一丝瑕疵,平添了柔弱无骨的艳丽。

“陛下,听着德妃姐姐的喊声,让臣妾感觉生孩子好痛哦。”

淑妃倚着司空凛的胳膊,司空凛此时一颗心完全系在德妃的身上,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只要能生下来,就会是祥瑞之照。

司空凛无心安慰淑妃,只是轻轻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德妃与孩子没事吧。”

司空凛听见德妃的叫喊声渐渐停了,紫鸢也从产房跑了出来。

司空凛不记得她是谁,随手拦了她问道,

“娘娘……娘娘力竭昏过去了,原先一直在产房里备着的参片也不知哪去了?”

紫鸢的神色实在是不好,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

皇后搭着文竹的手一紧,而后又缓缓的放松。

看来这事,成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