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春风徐徐。

一号家属院中,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老太太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扯着家常,手里坐着女工,有人纳鞋底,有人绣鞋垫,还有人织毛衣。

几个老头围着一个象棋摊七手八脚地指挥着。

“跳马,用马把车赶走,不能让车占中。”

“架炮,架炮打车,一定要架炮打车,顺便来个当头炮。”

“出将,老将挪窝,不用管他的车,全力进攻。”

……

几个小女孩在跳皮筋,嘴里还唱着:“我去南山摘苹果,南山的爷爷抓住了我,三天三夜不放我,把我送进了托儿所,托儿所的阿姨笑眯眯,教我来唱DoReMi,我去北山摘梨子……”

旁边几个小男孩在墙根,一人抓一把弹珠戏耍。

这时候,一辆桑塔钠汽车驶入,院子里男女老少,大人小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小轿车。

轿车停在六号楼的旁边,然后就不动了,许久不见车里的人下来。

几个小男孩跑到车前,围着转了两圈,车里的人一直没下来,他们就又回去玩弹珠游戏了。

小轿车停在一排自行车旁边,鹤立鸡群,特别扎眼。

院子里的人不时地转头看一眼,半个小时后,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回事。

陆长青坐在车里感觉浑身不得劲:“你们谁坐久了难受,可以下车溜达溜达,如果谁问咱们是做什么的,就说是走亲戚,亲戚不在家。”

李梦第四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就是一个家属院,能有什么新闻?

是不是搞错了?”

陆长青不慌不忙:“不要急,好饭不怕晚,这个新闻保证劲爆,再等等。”

李梦有些无奈,问了几次,总是被这么搪塞,如果是别人,她早就走了,可这是陆长青,这位是电视台的顾问,还是电视台的合作方,更是台长王一明贵宾。

只能一肚子疑惑地继续等。

闫格当着外人面有些话没发问,来的时候陆长青说是揍人,可是到了贺一鸣家门口了,陆长青打退堂鼓了。

搞不懂陆长青究竟要做什么。

陆长青头靠着车门,脸上扬,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盯着六号楼。

从车停在这里就是这个动作,从来没有变过。

闫格也抬头看去,这栋家属楼的阳台都是用铝合金玻璃窗封起来了,几乎所有的阳台窗帘都是拉开的,阳台里有的晾晒着衣服,有的嗮被子床单,还有的挂着萝卜干。

闫格看了十分钟,越看越无聊,想不通陆长青究竟在看什么。

不单单只有闫格看不懂,张放看了几眼,摇摇头,感觉非常无趣,直接靠着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睡大觉。

李梦作为一个记者,一个主持人,最善于发现问题,她觉得陆长青这么看必然有别的意思:“这栋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要倒塌了?”

陆长青视线仍然盯着楼上的窗户,口中喃喃道:“是啊,楼盖歪了就会倒塌。”

这地是要倒塌了?

李梦一下子坐了起来,仔细打量大楼的墙体:“这楼没有裂缝,也没有歪斜,不像是要倒塌的样子啊。”

陆长青也坐直了身体:“有情况!”

李梦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陆长青对李梦道:“你要的新闻来了。”

李梦一脸迷惑:“什么新闻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陆长青指着楼上的窗户:“看,窗帘拉上了。”

李梦看了一眼,确实有一家拉上了窗帘,可是这跟新闻有什么关系呢:“窗帘拉上是新闻吗?”

陆长青很确定的道:“是新闻,大新闻!”

说完拉开车门下了车。

李梦一脸迷茫,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新闻的价值有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对国计民生的影响越大,就越重要,新闻价值也越大。

拉上窗帘,这对国计民生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这种事就是一条毫无价值的事件。

这能算是新闻吗?

陆长青下了车,李梦坐着没动弹,催促道:“赶紧下车啊,你们准备采访。”

说完对闫格和张放道:“你们两个也下车。”

闫格走下车,伸个懒腰,习惯性地观察四周的环境,院子里,老太太继续拉着家常,几个老头正在为该跳马还是飞相争论不休,小孩子仍然玩得很投入。

什么情况都没有。

李梦与摄影师对视一眼,把摄影机和话筒放在车上,空着手下了车。

新闻是没有了,就当是陪着陆长青来闲逛了。

陆长青指着车上的摄影机:“扛上摄影机啊,准备录制。”

李梦笑着道:“我的大哥啊,这里连个鬼都没有,那里有新闻可以让我们录啊。”

这时候,楼道里走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大衣,提着旅行包的人。

陆长青看了一眼,见这人迎面走了过来,对李梦道:“没有新闻,我给你创造新闻!”

创造新闻?

李梦有些无语,解释道:“新闻必须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且要有新鲜性,最好是离奇的那种,打个比方吧,狗咬人报道了没人看,人咬狗报道出来,绝对轰动。

这不是能够创造出来的。”

陆长青点点头:“我明白,你要相信我,保证给你创造一个轰动性的新闻。”

陆长青说完,指着戴鸭舌帽的男人,对闫格道:“打!打他!给我打他!”

闫格一愣,跟人家素不相识,他下不了手。

陆长青见闫格不动,怒吼道:“愣着干什么,动手,打他!”

闫格觉的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顾不得深究,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上去。

鸭舌帽的男人提着旅行包,听到陆长青吼声,转身就跑,只是他提的旅行包太过沉重,根本跑不快。

闫格追上五六米远,一个飞身把鸭舌帽的男人扑到,挥拳就打。

李梦震惊得花容失色,张大了小嘴,露出舌尖,久久合拢不上。

这就是创造新闻吗?

打人确实是新闻,但……这是犯法的!

张放站着陆长青身前:“用我动手吗?”

从头到尾,他都不问原因,只征求陆长青意见。

陆长青无所谓的道:“随便,如果你想打人,就去打好了,放开了手脚往狠里打!”

张放抱着膀子:“那就算了,我出手他就残了!”

闫格把鸭舌帽的男人摁在地上,挥拳如雨。

嘭嘭嘭……

拳头落在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鸭舌帽的男人抱着头惨叫:“啊,痛死了我!

别打,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尖锐嚎叫声音像是杀猪一样高亢,刺破长空,在家属院上空荡漾。

闫格打人完全是听从陆长青的吩咐,这一架不知道原因,打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对方认错有些惊讶:“你哪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