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材厂院子里的雪,越下越大。

漫天雪花飘飘洒洒,将一场正邪决战妆点得十分唯美。

谷金方的眼睑和睫毛上,覆盖着一层刚飘落的新雪。

这并未妨碍他,看清敌人的每个穴位。

就在几秒钟前,他对着半空中的沈戈连击了三下。

那刚劲如尖刀的双指,依次击中了沈戈的咽喉之下、心室之上、小腹右侧。

也依次击中了沈戈的三个命门:气舍穴,灵墟穴,太乙穴。

沈戈从半空中落到对面,直直地站立着,背对着谷金方。

谷金方依旧将双掌,保持在二指禅的姿态。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哪怕他知道刚才那三下,已经将气道完全灌进了沈戈的三个命门。

对于沈戈这般的绝世高手,除非他倒地不起,不然,任何的乐观懈怠都会给对方留下反杀的机会。

沈戈依旧直直地站立着,纹丝不动。

谷金方已开始暗自发慌,冒着雪天的严寒,他的额头,却开始渗出了紧张的汗水。

不久,沈戈开口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命门……”

虽然他身姿依旧傲然挺立,但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口中话语,已将他濒临溃散的精气神出卖了个干净。

此刻,谷金方终于松了口气:沈家长老没有骗自己,自己的三击确实是致命三击。

“我不仅是来替战友报仇的,更是来替沈家清理门户的,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谷金方松开了紧绷的手指,将二指禅,放松摊开成了平常的掌姿。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 要不是被你……算计,你……绝对……赢不了……我……”

说罢,沈戈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

这声闷响,在空旷安静的大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沈戈说的没错,要不是沈家长老将命门位置透露给了谷金方,以谷金方的实力,毫无取胜的可能。

确切的说,整个华国除了沈家那位长老,没人能有把握击败沈戈。

沈戈输就输在,没有料到谷金方居然能找到沈家长老的行踪。

一时大意,对谷金方偷袭命门毫无防备。

不管如何,一代邪神,在白雪纷飞的冬日下午就此陨落。

侯一鸣看着眼前的精彩对决,也是暗自唏嘘不已。

他对于沈戈这般的绝顶高手,甘心委身邪道到处作恶,感到无比惋惜。

如果这身武艺用在正道大业之上,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王元洪对于爱将的殒命,内心却毫无波澜。

因为,自从上次听说谷金方用邪性招式,打残了几十个壮汉之后,他便开始部署了B计划。

以防止,沈戈日后不敌谷金方。

王元洪这个人,做事极为小心谨慎。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事情进展不利的苗头,就会立马准备新方案以防不测。

这不,他为谷金方设计的 B计划,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呵呵呵呵,精彩精彩。侯老板的手下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先别急着高兴,我这儿还为侯老板的属下,预备了神秘大礼。”

侯一鸣冷笑一声:“看王家主这意思,是打算玩儿车轮战了?你们几十个人一起上岂不是更省事?”

王元洪依旧面无表情:“侯老板也说了,这雪天的意境如此美妙,匆匆结束这场决战,未免太过浪费。我俩不如多看一场精彩对决,也好不辜负天公这番美意不是?”

说罢,王元洪伸出双掌在半空中拍了两声。

只见王家主身后那群恶汉堆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来者,看着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瘦小,两鬓微白,满脸沧桑之色。

这人便是,在王家当了六年园丁的,李冒山。

话说王元洪,自从被兄长抢了未来新娘便怀恨在心,表面上佯装替兄长打下手,暗地里却开始招兵买马,为日后的篡权做准备。

当时,前任家主已经将绝世高手沈戈招致麾下。

了解到沈戈的底细后王元洪心想,他日若要篡权,必需得防范这个沈戈。

万一无法收买沈戈,或者沈戈使诈假意投靠自己,想要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必须得找个功夫比他还要高深的奇人异士,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经过百般寻访,王元洪终于找到了一位,武功专克西域沈家招式的奇人,化骨功第三十八代传人,江北省人士李冒山。

在华国气功界,有这么一句说法。

以柔克刚,以静克柔。

以柔见长的气功,是硬功夫们的克星。

而气功的克星,是何样功夫呢?

那便是比气功更为绵柔的功夫,比如,化骨功。

硬功夫在遭受攻击时,讲究的是以力卸力。

可气功的攻击并不借助力,而是借助气。

因此,硬功夫很容易被气功克制。

而化骨功在遭受攻击时,讲究的是以静、以无形,卸力卸气。

所以,气功的气道哪怕再绵柔迂回,面对一个静止如无形的敌人,也是束手无策,白费力道。

修炼化骨功的武者在遭受气功的攻击时,可将全身筋骨软化、将全身气脉静止,

让对方的气道无法在自己的体内游蹿。

即便是沈戈这般的绝顶气功高手,面对化骨功武者也只能束手无策。

何况,此刻化骨功传人李冒山将要面对的,是武功比沈戈低了几档的谷金方。

胜败在李冒山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在王家主眼里,也是有了分晓。

可谷金方对眼前这个瘦小老头,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研习化骨功的人,平时可将自身的武者气场藏得很深。

这也是为什么,王元洪将他假扮成了园丁,让其在王家大院内自由行走。

即便是沈戈平日遇见他,也只会把他当成是年迈的家丁苦工,不会生出怀疑。

此刻的谷金方,自然也是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

直觉告诉谷金方,越是看不透的敌人越是可怕。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舒张了没多久的双掌,再次变成二指禅的战斗模式,随时准备迎战。

瘦小的李冒山,一步步走向谷金方。

他的身后,是一长串拓印在雪地上的足印。

如同一个有十足取胜把握,傲然逼近猎物的老年狮王。

十米……八米……六米……

距离在缩短,很快,这个神秘的老头就要近在咫尺。

可谷金方,依然瞧不出他的武功深浅。

连他是外家硬功夫,还是内家气功流都拿不准。

看来,只能等对方先出招了。

见招拆招、随机应变,这是唯一的选择。

侯一鸣看着即将到来的第二场交锋,也是暗自替谷金方捏了把汗。

直觉告诉侯一鸣,谷金方很可能不是这老头的对手。

而且一旦失败,很可能下场和沈戈一样。

将成为今天这场决战里,第二个倒下的人。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他在冥思苦想,任何替谷金方挽回败局的方案。

自己张嘴,打断这次交锋?

这样,岂不是等于向王家投降…………

自己待会暗中出手,偷袭这老头?

这样,有损江湖道义,太不光彩了…………

可是,不能看着谷金方送命啊…………

这可怎么办…………

四米……两米……半米……

终于,两个武力值悬殊的对手开战了。

和沈戈不同,化骨功护体的李冒山,似乎无所畏惧、百无禁忌,没有任何蓄力的过程

便直接出手,攻向了谷金方。

谷金方不打算躲闪,将气道悉数集结在右掌上接下了李冒山的拳头。

就在拳掌相交的刹那,谷金方傻了。

这………这是什么邪性功夫…………

那拳头向自己奔来时,明明拳风呼啸、力道万钧,可怎么,砸在我的掌心,我却感受不到任何实物的重量?

只觉得有一坨软绵绵的肉团子,砸在了自己的掌心。

正暗自惊诧时,一股钻心剧痛,从谷金方的手掌袭向了他的心脏。

他只觉得,整个人过了几千瓦的电流一般,全身骨架都在震颤。

没错,谷金方的气道,不仅没能钻进李冒山的体内,反倒被李冒山的柔软筋骨、

静止气脉弹射了回来,反打入自己体内。

而且这气道,经过李冒山的催力,威力已然增强了数十倍。

被如此强的气道反击,全身岂能不瘫软?

谷金方再也支持不住,向后倒退了几米,单腿跪在地上喘息。

幸亏有绵张拳的硬功夫底子支撑,没有被这一招毙命。

但浑身骨架肌肉酸痛,恐怕已无再战之力。

可李冒山没有罢手的意思,依然在步步靠近。

三米……两米……半米……

李冒山的第二次攻击,就在眼前。

侯一鸣再也无法袖手旁观,迅速将手伸向了裤带间那柄瑞式水果刀。

就在他刚要违反江湖规矩,搭救朋友时,他感到身后的钢材堆里传来了异常响动。

很快,一块砖头从远处的钢材堆上,飞了下来。

李冒山察觉到半空中有偷袭之物飞来,便回转身子抬起右腿,来了个回旋踢。

砖头被踢出十几米远,碎成了好几块。

只见十几米开外的钢材堆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貌似须发花白,身材不高的老头。

王元洪和侯一鸣,也齐齐看向了这个不速之客。

侯一鸣认出了来者身份,正是那红姐的心腹家臣,王四爷。

既然王四爷到场了,那怎么会少得了红姐?

不久,一身红艳套装的红姐,潇洒地拐进钢材堆,走向了决战中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