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管厂家属楼,柴泽厚家。

夺门逃命的老柴夫妇,死追不放的二猛,此刻正齐齐看向外门口。

老柴老伴儿,吓得张大了嘴,呆住不敢动弹。

她不认得,门口站着的这个人。

看他的魁梧身形,似乎又是李家派来的手下。

老柴的眼中,却闪动着,大难不死的庆幸。

因为,他认得这个人。

这个穿着清洁工套装,面目憨厚的高大男人,正是常在侯一鸣身边出现的,司机兼保镖。

老天开眼啊,我和老伴儿,终于得救了!

难道,我和侯一鸣,真的心有灵犀?

他能感应到,我的求援?还是,他不放心我的安危,早有布置?

不管怎样,这一刻,老柴对侯一鸣的好感,又陡增数倍。

近乎,把侯一鸣当成了,这辈子最大的救命恩人。

此刻,要是有一张,电子厂入职合同,他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去。

勒着老柴的二猛,则是满脸狐疑。

这……这货是谁?

老大没提过,会派别人过来啊?

看这厮的面相,气场,显然是个练家子。

虽然不如自己高壮,但总觉着,真交起手来,很可能打不过这厮。

这……我到底是该,继续勒柴老头。还是该松手,后退一步为妙……

堵在门口的谷金方,见了眼前这番景象,也是颇为惊诧。

看这意思,老两口是被,李家的打手给挟持了。

再看老太太急匆匆开门,身后的老柴被勒着,显然,二老经过一番搏斗,打算逃出家。

再瞧了眼,李家打手的如山体格,不禁赞叹起,这老两口的胆量。

就这样,四个人在门内外,定格了几秒。

各怀心事,各谋下一步。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谷金方面带微笑,看向二猛,悠悠说道。

“你……你是谁?”

谷大侠,指了指上衣胸口“清洁工”三个大字儿:

“不识字吗?我是清洁工。专门替老百姓处理,窜进家里的老鼠、蟑螂。”

二猛勒在,老柴脖颈上的手臂,有点抖。

他不想,跟这个清洁工交手。

他有种可怕的预感,一旦交手失败,自己很可能,会像只小鸡一样,被这个清洁工拎起,扔下楼。

“这儿没老鼠蟑螂,你……你到别家去吧。”

二猛的手在抖,而声音,更抖。

谷金方,已然看穿这个山形巨汉的,怂货本质。

轻蔑一笑,说道:“没有?我怎么看见,我眼前立着个,又高又肥的害虫?”

说罢,右手攥拳,左手贴上去,揉了揉。

二猛,彻底慌了。

“你……你要干嘛?”

谷大侠懒得再跟他废话,伸出右掌,用力攥住二猛,勒在老柴脖颈上的左臂。

这一刻,一股钻心剧痛,从二猛的左臂,蔓延到全身。

二猛本能地,将老柴推走。挥起右拳,照着谷大侠的脸,招呼过去。

左臂的剧痛,固然打击不小。

但强烈的痛感,反倒刺激了二猛的神经,和战意。令他挥出的拳速,远快于平时。

甚至,达到了自己的潜能极致。

快到,拳风呼啸,形影难辨。

谷大侠却是,全然不放在眼里。

任你快如风,疾如电,我自潇洒挪移,让你扑空。

迅速迈出凌厉步伐,身子微微一斜,躲过了来势凶猛的,这一拳。

二猛不仅扑了个空,重力作用下,他那肥硕的身子,近乎如一座,即将崩塌的肉山般,摇摇欲坠。

谷金方一看,这厮折腾了柴家一上午,现在一旦倒下去,就要砸到隔壁邻居家的大门。

岂容你祸害整个单元?

于是好事做到底,抄起二猛扑空的右臂,搭在自己肩头,来了个借力超级大背摔。

只见一座人形肉山,腾在半空,翻了一圈。重重地,砸在下方的楼道拐角。

一声惨叫,回荡在楼梯间。

二猛口吐鲜血,趴在楼道里,无力起身。

楼上楼下,纷纷传来开门的声音。

显然是邻居们,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一会儿,有几个邻居,上来查看。

毕竟曾是一个厂里的同事,有什么异常,都不忘互相帮忙。

看到眼前躺着个口吐鲜血的巨汉,老柴家门口又站着个壮汉,邻居们吓得不轻。

纷纷喊话:老柴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报警?

老柴怕给谷金方惹麻烦,赶紧回话:没事儿,有个醉酒的来家里闹事,让上门的亲戚给打跑了。

听罢,邻居们也都放下心,各回各家。

谷金方一琢磨,把这厮留在楼道里不太好。还是拎下去,扔远点稳妥。

于是,下到楼梯拐角,打算拎起小鸡一般,拎起这个巨汉。

忽然,巨汉上衣口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大哥大铃声……………………

大哥大的另一端,是满头大汗的庆大开。

他用力松了松领带,咽了口口水。恶狠狠地,盯向眼前的侯一鸣。

此刻,侯一鸣正摊着双手,表示自己对于二猛的失联,一无所知。

为什么?

自己出门前,明明顺手查了黄历。按自己的八字,今天本是个诸事大吉的日子。怎么,反倒成了处处失利……

和侯一鸣一样,今天的庆大开,也当了一回,命运轮盘前的赌徒。

他也想,赌一把运气。

可惜,他的运气,没有侯一鸣这般好。

论布局,他棋差一招。论战力,他溃不成军。论运气,他也不及别人。

这次,是全方位的失败。

原本,还洋洋得意地憧憬着,即将到手的“小胜”。

如今,连投降输一半的资格,都没了。

他看向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侯一鸣。

三姑说自己,玩生意经,玩不过眼前这小子。

难道,连自己最擅长的场外手段,也要输给这小子了吗……

不,不会。

他再次提醒自己,这是一场持久战。

而且,场外手段有千百种。输了一种,还有很多种,供自己报复回来。

再说,高手过招,输人不能输阵。

刚才自己,已经多次失态。再激愤下去,只会让这小子看笑话。

侯一鸣,你给我等着!

庆大开,再次拾起笑面虎的心态。

脸上挂起平日的微笑,眯着眼说道;

“我今儿个,就是来跟你约个赌局。”

“这一上午,你表现得不错。至少说明,你有资格上我们李家的赌桌。”

“不过小伙子,别忘了,你只是刚上桌,咱们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还是那句老话,愿赌服输。这一轮,我输了,老柴让给你。”

“下一轮,等到你输了,你要赔我的,可不止是一个糟老头子!”

侯一鸣笑着听完了,庆大开这番美化失败的说辞。

堂堂李家,在并城的地界,也有办不到的事儿,拿不下的人?

何时沦落到,要坐到赌桌前,搏运气?

庆大开这套说辞,表面上彰显了大家族的肚量气派。实则,是在打自己脸呢嘛这不是。

“能让堂堂李家,坐到赌桌前,是我的荣幸。”

“骰子,牌九,还是百家乐,随你选,我都奉陪。”

“我这人不好赌,但是,运气一直不错。我查了查黄历,今年,我时运走高。这次,赢了你一个副总经理。下次,我要赢的,可不止这么点儿啦。”

好个侯一鸣,在剿敌完毕、打扫战场时,也不忘再来一次“以彼之词,还施彼身。”

将这套计策,完美贯彻全程。

庆大开笑着未答话,向侯一鸣抱了个拳。

如同一位,比武失败,但武德充沛的高手。

做戏嘛,自然要做全套。

看着庆大开离去时,“英姿飒爽”的背影,侯一鸣不禁,倒向椅子靠背。

又一次,轻摇轻晃起来。

不知内情的石头和康旭之,嬉闹着,走进办公室。

“猴儿哥,我看见庆大开从你这儿出来,他又来干嘛啦?”

“演戏来了,在这儿演了半天。又是内心戏,又是默剧,还有对话戏。看得我啊,是如痴如醉。”

石头和康旭之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侯一鸣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