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看来没有被战争破坏啊!”涞源县的南北大街上,林丹一行人在这县城中走走逛逛,看到街面上的店铺,大多都还开门营业。

现在已是中午时分,虽然饭堂茶铺里食客不多,但是和当初经过战争洗礼的昌平相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不由让林丹发了一番感慨。

这涞源县令名叫周扬青,在李自成兵破居庸关后,便向李自成奉了降表请求归顺,李自成见他知情识趣,手下一时也没那么多文臣可用,便仍任命其为涞源县令,另又派一名叫刘朋的小将带五百兵卒前来驻扎。

“将军,这五香居就是涞源最好的酒楼,熏肉最为出名,乃是百年老店。”作为当地人的胡瓜儿自然充当起向导。

那日兵破铁花寨后,胡瓜儿兄弟四人,便也投了长平军,林丹得知是他四人打开的寨门,铁明也是胡瓜儿带人所擒,论功行赏,将四人全部任命为什长,也算酬答四人之功。

闻言,林丹不由向身旁一身男装的公主朱媺娖问道:“朱公子,你看如何?”

“林大哥做主便好。”朱媺娖答道。

自从那日林丹和公主有些暧昧之后,林丹也是连着躲了几天不敢去见公主,可是有些事情越躲心里越是想见,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每日里找些小事奏报,趁机和公主说说话。

公主此时也是求知欲极强,自觉有振兴大明为父报仇的使命,也是喜欢和林丹讨论一些未来发展的军国之事。

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反而更加炙热,只是礼法所限,两人都不敢再进一步。

这日林丹要来涞源县侦查敌情,想着公主日日枯坐在东古寨中太过烦闷,在奏报时,鬼使神差的居然说出邀请公主同去的话。

闻言公主也是一楞,缓了半天方才红着脸吐出个“嗯”。

当下他们一群人便进了五香居,此时正是吃饭时间,但是店中客人不多,只有一两桌堂吃。

那把们的伙计看到这么一大群人,自是喜笑颜开招呼道:“客观几位,是堂吃,还是雅间。”

“9人,雅间。”林丹回答道。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二两的小银锭,甩给伙计。

“客官9位,楼上天字号雅间。”伙计兴奋的叫道。

“公子,我等还是堂食吧。”赵铁牛道。

“也好。”林丹看了眼赵铁牛,知道其意,他们现在也算是身在敌境,在下面堂食,离大门近,真有风吹草动,逃跑也方便。

当下便对小二道:“就在这里堂食,把店里拿手的菜都端上来,放心银子不会短了你,服侍好了有赏。”

那小二将众人安排了三桌,欢天喜地的去了。

林丹和公主一桌,翠儿本来要在一旁服侍。

林丹道:“出门在外,又是险地,不讲这么多规矩,你也坐吧!”

闻言翠儿才乖乖坐下。

其余护卫六人又分了两桌,不多时酒菜上来。因是陪着公主林丹不便喝酒,只是吃些菜,夹了块熏肉放进嘴里,嚼了嚼,体会了番滋味道:“肉松嫩而脂少,食之爽淡而不觉腻,柏香馥郁,熏味馋人。”

又劝公主尝尝,公主吃了后也觉十分爽口,又看其他人都在酒饮,便笑道:“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规矩,林大哥若是想喝酒,自便即可。”

闻言,林丹也是不再装了,连忙自斟自饮起来。

不多时又有两位作捕快打扮的公人进店,点了酒菜,小二安排到林丹旁桌坐下。

甫一坐定,便听一年长的捕快牢骚道:“现在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大老爷只是催逼银子助饷,按职份高低,我这班头却是要交30两助饷,我去哪里寻这许多银子?”

“莫哭穷,莫哭穷,你老哥干班头多少年,家中多少有些积蓄,小弟这衙役才干得两年,你不是不知道,当初花了五十两银子才谋得这份皇差,光是凑足这买差遣的银子,家中田地被兄弟发卖一空,又欠了10两外债,干了两年才还清债务,现今大老爷又要我缴10两银子助饷,我却不知去哪里寻!”年轻一些的捕快说道。

这时酒菜上来,那年轻人连忙先给班头把酒斟上,又问道:“我听人说后衙有人放出消息,这次若是缴不上助饷银,便要开革出衙门。”

接了小衙役递来的酒,老班头轻咂一口,叹道:“应该是不假的,新皇帝派来的这个刘将军日日在老爷府中催逼粮饷,老爷又哪里敢慢待半分?”

“那我这50两雪花银,其非是要鸡飞蛋打?”闻言小衙役是一脸心疼。

老班头只是一叹,不说话,两人心情不佳只是闷头吃菜,过了好一会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老班头又笑道:“我这倒有一个法子。”

“班头快说,若是能解了眼前之难,来日必当寻个快活的好去处好好招待班头一番。”那小衙役听班头说有法子,立刻便又兴高采烈起来。

“你当初能花钱买,今日缘何不能卖?”老班头满饮了一杯说道。

听得老班头所说之法,小衙役脸上一呆,苦笑道:“如今去哪里找人来买,就算有未必肯出50两银子。”

老班头笑道:“总比鸡飞蛋打的好。”

两人正在谈话,忽的见旁桌一人前来敬酒道:“两位公差请了。”

这人正是林丹。

那老班头见来人一身锦衣,模样周正,年龄二十来岁,有一股不恶而严的气势,不敢怠慢。

连忙问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林丹自顾在旁坐下,对两人问:“我刚才听二位公差所言,似乎有意卖掉这公差之职?”

老班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年轻衙役,那年轻衙役看着林丹说道:“卖是想卖,只是我看公子衣着气度,也不是会操持贱业之人,莫不是寻我等打趣?”

林丹笑道:“好眼力。”说着往旁边一桌人指去;“那是我本家表弟,若是能为他寻的一份皇差,也是全了兄弟之情。”手指之人正是胡瓜儿。

双方又互问了名姓,那老班头姓赵名全,小衙役姓王名士基,林丹谎称自己姓胡名汲。

“不知胡公子是哪里人士?”王士基问道。

“顺天府。”林丹道。

闻言王士基颇有几分不悦:“公子乃是顺天府人士,又如何做得涞源县的胥役。”

当时制度地方胥役都是本乡人士充任。

林丹笑道:“我那表兄正是涞源县王庄乡人士。”说罢便将胡瓜儿叫来拜见两人。

胡瓜儿本是惯跑江湖的人,刚才也听得三人对话,叫起林丹表哥来也是亲热的紧。

那老班头赵全细细打量胡瓜儿一番,忽的惊道:“你莫不是那往日在城中鬼混的胡瓜儿?”

闻言胡瓜儿笑道“老班头到是好记性,当初可是吃了您老几顿好打。”边说边拿起酒壶往众人杯中斟酒。

当下两人便也不疑林丹等人身份,接过胡瓜儿斟的酒,一口喝了。

王士基有些扭捏的说道:“胡公子,这捕快之职虽说是贱役,但是一年下来衙门工食,街面上的孝敬,出息一年也是不少于15两,抛去日常开销一年也能有个七八两落袋,当初我亦是花了50两才谋得这份皇差,不知公子愿出多少?”

林丹看着两人说道:“40两。”

“当初我可是花了50两。”40两这个数,其实王士基心里已经很满意了,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也不会嫌银子多。

听其言,林丹却是不说话,只是把玩手中酒杯。沉默没有多久,老班头赵全轻咳一声。

劝道:“我看40两挺公道,胡家哥儿接了你的差,也要替你补了助饷,加起来不就是50两了。”

王士基见林丹不接他的话,心里也知40两应该是对方底线了,也不好再拿乔。

便道:“40两便40两,哪里叫我与胡兄弟一见如故呢!”

当下林丹取了10两银子给了王士基。

说道:“这是定钱,剩下的办好了再给。”

又取了五两递给老班头赵全,说道:“些许银子老班头拿去买些酒肉,替我兄弟打点一下同僚,以后在衙门里共事,还要麻烦班头多多关照。”

那老班头喜得眉开眼笑,心想自己今日不仅白吃了王士基一桌酒席,还有这等福缘又白得这五两雪花银,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又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只要我赵全在衙门一天,绝对不让人欺了胡瓜儿去。”

一旁的王士基看着老班头平白无故得了五两银子,是又羡又妒,看着自己手里的十两纹银,不觉得心有戚戚,只怪自家祖坟没有埋好,影响了他王士基的运道。

说好了事,吃完了酒菜,林丹又吩咐两个人带上银子,跟胡瓜儿一起去衙门办事。

“林大哥,为何要让胡瓜儿去衙门做事?”

对于刚才林丹所为,公主一时不明,见林丹回坐,便问道。

“若要取这涞源县城,公主认为用什么办法好?”林丹反问道。

公主细细思考了一番,忽的展颜笑问道:“林大哥这步棋,乃是用间吧,只是胡瓜儿孤身一人,他日就算林大哥来取涞源县,又能做些什么?”

“朱公子考虑事情是越发面面俱到了,若要取涞源,当然不能只靠胡瓜儿一人,公子不妨再细细筹谋一番,应该如何布置,才对日后攻取涞源县有用?”

林丹十分愿意引导公主去思考这些军争之事,最近他也一直是这样做得,在无话不谈中,他能感觉到两人心灵的距离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