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女上好酒菜,刘状举杯对两人说道:“我不瞒二君,我此次领雷霆卫,心中着实忐忑,幸有二君相助,真乃三生有幸!这一杯酒,我敬二位!”

谢柠举杯回应道:“刘君年少知兵,家学渊源,有大将之风,莫说统率区区一曲之兵,便是十万雄兵,君趋之如臂指使,易如反掌。”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柏身着士子儒衫,衣袖宽大。举起酒杯饮酒时,以左手的大袖掩之,徐徐将酒饮下。见其余两人喝得太快,他举杯一口闷,结果因喝得太快,一些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沾湿了衣袍。

但他丝毫不介意,随手抹去酒渍,笑道:“沉郁浓香,好酒,好酒。”比之一般规规矩矩的士子儒生,要洒脱许多。

“既然喜欢,便请多饮几杯,酒已备够,足以让我们喝至天明!”刘状殷勤劝酒。

酒宴开始之后,一队歌舞女乐便有登堂,向坐在上边席位中的三人跪拜行礼后,拿着琴、鼓、笳、瑟等乐器的落座弹琴鼓瑟。

没拿乐器的衣着短薄,彩绣丝衣,打扮得妖娆妖媚,随着乐曲声或歌或舞,歌声婉转,舞蹈艳丽。起舞之际,白生生的胳膊、小腿时不时露在衣裳外边,香气扑鼻,引人蠢蠢欲动。

刘状笑指她们,问韩柏、谢柠:“此队女伎是我昨天特向少府王少监府上借来的。你们看她们如何?歌舞尚可入目、乐声尚可入耳否?”

谢柠来到这方世界后,这样的歌舞只看过两次,这次是第二次,不懂好坏。

韩柏在洛阳多年,因才智也刘家看中后,时常随着刘家重要人物参与宴饮,这类歌舞看得多,回道:“歌乐婉转动人,舞姿妖娆诱人,不次于家主那一队西域女伎了。”

以歌舞佐酒,刘状劝菜,边吃边又和韩柏聊诗书经文,又和谢柠谈各地风俗人物。既使韩柏不觉得无聊,又使谢柠觉得亲切真诚,兼之豪爽不拘礼,又带着贵族子弟的气度,令人好感倍增。

酒至半酣,堂上烛影摇红,酒香扑鼻。堂下美女歌舞,赏心悦目。

刘状回想起前几天刘家家主对他的殷勤期望,与即将迎来的沙场征战的豪情,只觉冲动难耐,猛地拔剑起舞:“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烛影堂中,他黑衣大袖,剑舞如光,穿的虽不是戎衣,毫不妨碍他进退矫健,虎虎生风。

韩柏坐在案后,与谢柠一并观看刘状剑舞,喝彩鼓掌,拍手叫好。

韩柏多才多艺,不止雅擅诗文,而且少好音乐,通晓音律,见刘状剑舞猛锐,登时豪气大发,令堂下女乐将胡笳拿来放於嘴边,仰首吹奏。

笳声苍凉,慷慨雄豪。剑光如雪,气吞山河!

堂上之前的靡靡女音、胭脂婉乐顷刻间被一扫而空。

饮酒至今,谢柠虽然用内力排出了一些酒气,但也有几分醉意。

观刘状、韩柏俩人一吹胡笳、一舞剑,烛影月光,剑鸣笳声,不禁忆及课本上那些慷慨豪迈的诗词文章,流传千古的词句猛然间从他的胸中喷涌而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歌声中,谢柠第一次完完全全挣脱了这世界这是一场游戏,任由他嬉戏玩乐的感觉。情感强烈、心意真实的众人,向他展示着世间的有血有肉的众生百态。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或许一直呆在这里,也未尝不可。于芸芸众生、滚滚尘世中,去感悟他在执行任务之外,人生意义的真谛!

歌声越发雄浑悠扬,相伴韩柏的笳声,刘状的剑舞,阁楼上的烛光灯火,融入洛阳城内静谧的千家万户之中。

灯光摇曳如河,与群星闪烁的星海遥相呼应,歌舞声传入夜空,渐渐缈不可闻。

雷霆卫的营地在城东,是一块新设立规整的营地,背靠一小座土坡。距洛阳城外大道仅三四里地。

从将领的人选,到兵卒的调拨和营地的安置就能看出魏国上层对于这所谓的‘特种部队’并不看重。

将领选的是毫无带兵经验,忠心第一的外戚刘状;兵卒只给了一曲两百人,还全是仅参军不过三个月的新丁;营地简陋且靠近大道,完全没有考虑到谢柠所说的保密要求。

初次领兵的刘状对于初次集训十分重视。

营地上设了斧钺,建起旌旗,十分威严。一曲两百名雷霆卫卒排列整齐,绛衣戎服,持矛戟,配刀弩,在各自临时军吏的带领下,分按屯、队、什排列,全是步卒,没有骑兵。

卫卒诸队入到场中站定,持矛戟林立,等候刘状诸人。

营地里头立有一个高台,没多久,刘状一行人到来,身为主将的刘状先登台上,作为总教头的谢柠次之。两人均披甲带剑。

随刘状登台的,还有六七名随从,俱为刘家为他精挑细选,用以壮威的虎士。这些随从大多从过军,历经战阵,人数虽少,然煞气威重。

精铠带刀,厚甲持戟,纠纠雄武,杀气外露,令人侧目,不敢小觑。而被随从们前呼后拥着的刘状,更是平添如山的威仪。

除台上六七人,台下还有四五名骑士策马肃立,挟弓带甲,衣袍飞扬,人马如龙。

刘状披挂重甲,佩戴宝剑,在韩柏等人的簇拥下,上到台上,笔直地面对台下站定,放眼环顾诸队卫卒,不怒自威。

对比昨日在刘府的宴会上,刘状衣着简单,率性随和,看似毫无威严。

今天他只换上了甲衣,带上了宝剑,又身处在营地杀伐之气重的地方,他的威仪立刻就出来了。

此时上午,阳光明亮,场上诸屯、队的军吏仰望刘状,只觉他铠甲耀眼,在随从精卒的簇卫下,威严十足,令人不敢久视。

有一人往侧面挪动了下脚步,偏头对身边的士卒说道:“听闻新任主将刘状从未带过兵,初次见面,却前呼后拥,这是想立威么?”

鸦雀无声中,他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场中全部人也就两百余人,相互位置很近,声音一下落入了刘状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