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绳上飘着白色的，黄色的，各种各样图案的灵符。

院子里，摆放着二十几张宾客用餐的桌子。

蔡金花听人说，从咋晚到今天下午，张秀姑都没有用餐，她心想，这心上人离去，自然是心痛，没有多少食欲，可也不能一点饭都不吃。

是不是主动要求端饭给秀姑的周兴国，阻碍了张秀姑那应该有的一点食欲。

便让刘希凤做点张秀姑平日里喜欢吃的青椒肉丝，与麻婆豆腐，端给张秀姑。

张秀姑却看也不看，她平日里的喜爱，依旧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蔡金花也只能望而兴叹，怏怏作罢。

黄昏时分，宾客盈门，各种大炮小炮，在四合院前，“嘣嘣嘣”地炸响，各种各样的花圈，陆续进入四合院，在两边的厢房前，重重叠叠地摆放。

引魂，念祭文，有条不紊地进行。

听到伤心之处，女人们纷纷抹眼泪，男人们低头表达自己的哀思。

接下来就是灵堂前烧纸。

一卷卷的纸钱点燃，相聚成一团大火。火光里，燃透的黑色纸屑，不断地飘向夜空。

据说烧很多的纸钱，是为了让离世的人，在前行的道路上，拿钱给那些判官，让自己减轻罪恶，来世变人，不至于变成畜牲。

烧纸完毕，远处的客人跟随在村子人去睡觉休息。

大部分宾客离去，院子里安静了许多。

此时按传统惯例，需要给亡者守灵，守灵的人，应当是与亡者最亲近的人。

周兴才想想自己与李文清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是组长，应该是首选，也应该做出一个表率，让大家看到自己，是一个处处想着别人，是一个高标准的道德模范。

周兴国却想，今晚守灵，在秀姑面前，是一个难得的表现机会。

于是，周兴国早早进入堂屋，坐在蒲团上，虔诚而又恭敬地面对着，黑漆的棺材。

不想不怕，越想越怕，听说在亡灵的周围，有索命鬼，有黑白无常，还有传说中的其它鬼魂。

听说，另一个世界，也缺人。

要是索命鬼，或者是黑色无常，看上了自己，连着自己的魂魄一起拿走，那自己的人生，岂不是马上完蛋。

自己与国色天香的秀姑，洞房花烛夜的美好愿望，也即刻泡汤。

想到此，望望那屋内角落，望望放在大板凳上的棺材，瞅瞅棺材下方，黑乌乌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害怕，胆小。

可为了讨好秀姑，不得不强行镇定自己的心神。

面对着黑漆漆的棺材，不仅又想，棺材里的李文清，会不会变成人熊，或者是变成传说中的僵尸。

“嘣”地一声，冲开棺材盖，张开利爪，抓向自己，露出一口的獠牙，咬向自己，再把自己弄个尸骨无存……

哎呀，我的妈耶，真怕哟。

门口“噗噗噗”的脚步声传来，周兴国一惊，是不是索命鬼魂，要靠近自己。

急忙扭头一看，哎呀，我的天，不是妖魔鬼怪，却是自己的大哥。

周兴国“呯呯”直跳的心，这才稳定下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起来。”周兴才斜眼看着周兴才，一脸的不屑。

“大哥，今晚是我向秀姑表现的难得机会……你快走吧。”周兴国坐在那里，没有一点起身的迹象。

“表现？”周兴才一听，一脸的不耐烦：“去去去，以后表现。”

“不，大哥，你快去睡觉吧。”

“你给我起来。”周兴才伸手想把周兴国拉起来。

“不不不，你别，你别拉。”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时，张秀姑走了进来。

俩人回头望着张秀姑，傻眼了。

周兴国心想，我一个男人坐在这里，都是胆颤心惊，你一个姑娘来守灵，不怕？

周兴才心想，这深更半夜，一个女人敢来守灵？这周围附近，方园几十里，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男人守灵，是天经地义。

女人守灵，没有这样的先例。

“你们都去睡觉吧，”张秀姑扫一眼二人：“我来守灵。”

“不不不，哪能让你来守灵。”周兴才连连摆手：“秀姑，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的……哪能让你守灵，快去睡觉吧。”

“不，”秀姑不理周兴国，面对着周兴才，一睑的执拗：“你说我今晚不来守灵……我会一辈子都不能安心的，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陪陪他。”

“你走吧，我来守。”周兴国还想坚持，可秀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周兴才从秀姑的眼里看出了，不可动摇的执着。

“好吧。”周兴才叹出一口气，转身把奈在地上的周兴国，一把扯起来：“快走。”

俩人走出堂屋，同时都回头一望，只见张秀姑，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一个人，面对着黑漆漆的棺材。

俩人心里一怔，慢慢转身离开。

夜更深了。

有客人起身上厕所，听见堂屋里，有响声，感觉奇怪，远远地望向堂屋。

只见堂屋里的灯光已熄灭，黑漆漆的一片。

客人顿觉诧异，灯怎么会熄灭？

那灯今晚按传统是不会熄灭的？有没有人守灵？

如果有人守灵，就应该把坏了的灯，重新换过，让堂屋亮起来。

“呯。”堂屋里传出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清晰，那么响亮。

怎么会有响声？

是不是炸尸了？

妈耶？客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转身跑回去，“啪”地一声，使劲碰上门，钻进被窝，扯过被子，盖住头，一动也不敢动。

早上，天还没大亮。

八个壮汉，手握铁叉，走进堂屋，在棺材旁边，弯腰躬身，肩膀靠在棺材底边。

前面壮汉喊了一声：“准备...起。”

壮汉一齐用力，棺材升起，平稳地落在壮汉的肩上。

“走。”壮汉一声喊，八个人一齐迈动脚步，走出堂屋。

“出殡。”周兴才一声喊。

等候在堂屋两边的乐队，鼓起腮帮，吹起唢呐。

风水师摇动引魂幡，向前迈动步伐。

堂屋外边，一个小孩，双手端着灵位，启动脚步。

八个壮汉抬着棺材，跟在端着灵位的小孩身后，向前行走。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