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某日初晨,长安一处米铺中。

“什么!一斗米怎的要十五钱了?昨日不还是十钱吗?!”

一个身着灰布衣的干瘦男子,对着米铺老板怒目而视。

“哼,这是我店里的米,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店铺老板居高临下,不屑道。

“姓赵的,你爱买不买!不要在这嚷嚷,打扰我做生意!”

“你!你们这帮世家之人,欺人太甚了,米价都敢随意翻倍!难道不怕朝廷!不怕汉王?!”

干瘦男子不愿离去,反而怒骂起来。

“嘿~你个贱东西!”老板眼睛一剜,狠狠道,“赵铁,你才从我崔家出去几天啊?就不认主人了?还敢出言威胁?”

“哼!你不是这么崇拜汉王吗?你让他去养你啊!”

“你!”名为赵铁的男子,死死咬牙,说不出话来。

他承蒙汉王恩德,几日之前才获得自由,重返家中。

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家中早已大变。

父亲已于前年去世,只剩自己的老母亲,靠着乞讨与街坊四邻的接济,勉强活了下来。

赵铁见到这番情节,当即鼻子一酸,心如刀绞。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努力做工,赚钱奉养好母亲。

只是,待他去城里找活做时,却发现到处都已经不缺人了。

半月过去,自己本就不多的积蓄更是所剩无几,不由得更是心急。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米价居然发疯似的狂涨。

前天五钱,昨天十钱,今天竟然就要十五钱一斗了!都赶上羊肉了,这谁吃得起?!

想起家里已空空如也的米缸,赵铁抠抠搜搜地从身上各处,翻出几个铜板来。

他用手抓着铜板,凑到一起数道:“十,十一...十四。”

“怎么才十四个?!”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那个,老板,能不能?!”半晌,他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开口道。

“不行!”米铺老板一脸嗤笑,伸出手指不停摇摆,“少一个子,都不行!”

看着米铺老板那讥讽的笑容,赵铁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冷冷道:“那就要半斗!”

“半斗?也行,那要收八钱!”老板奸笑道。

“八钱就八钱!”赵铁不再多说,他总不能饿着家中老母。

几刻之后,赵铁拿着一小袋米,返回家中。

家里,他的老娘坐在破旧的木板床上。

见儿子回来,她干咳几声:“铁儿,回来了?找着活没有呀?”

“快了,快了,已经托张叔介绍了!”赵铁挤出一个笑容,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妇人吐出一口气,半晌又喃喃自责道,“哎,都怪娘拖累了你,不然你早就可以随着朋友去汉王的封地了!”

“听说汉王仁慈的很!给他们的待遇老好了!有吃有喝,还能教着种一个叫什么玉米的作物!”

“娘!你别说这种话!”赵铁边攒灶火,边回答,“孝顺您是儿子的本分!”

“好好好,娘知道你孝顺!”老妇人欣慰一笑。

过了许久,赵铁熬好一碗粥,吹着端到母亲身边:“娘,你喝粥。”

“儿啊,你忙了半天,你先喝吧...”

“娘!”

“好好好,娘先喝,娘先喝。”

等照顾好母亲吃完饭,赵铁将剩余的米倒入米缸。

看着米缸那薄薄的一层白底,赵铁陷入沉思。

实在找不到活了...娘身体不好又不能远行,听说崔家还在雇人,只是价格压得很低,要不然...

他正想着。

“咚咚咚!”

“咚咚咚!”

“赵铁,赵铁在家吗?!”

“来了!”赵铁听出这声音是隔壁张叔,起身前去开门。

打开门,赵铁还未发问,就瞧见张叔那急色冲冲的面庞。

“快走,快走!汉王发红薯种了!”

“什么红薯?什么种?”赵铁满脸疑惑。

“害!别废话了,你来了就知道了!晚了就抢没了!”

张叔不再多言,拉着赵铁就往外跑。

“哎!张叔你慢点!”...

长安大街旁,李唐商会楼前,已经密密麻麻排了一堆人。

商会中,一处大厅里。

李二带着群臣呆呆地盯着,整整一屋的红薯,与正在切块分茎的伙计。

“这...这么多?”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自己清楚,那个皇庄的田面积也不是很大啊,竟真的种出了这么多红薯。

“这下老百姓们都能吃饱了吧...”房玄龄目瞪口呆地自言自语。

作为大唐的顶级文臣,他完全知道这种东西若真在大唐铺开,究竟意味着什么。

“千军万马,千军万马啊...”李靖亦是两眼放光。

只不过他从这些红薯中看到的是人口增长,看到的是兵源的极大丰富。

此物可养万万人,那时岂不是只手就能拉起百万雄兵?

“哈哈哈!好!太好了!”李二脸都要笑烂了,转头对着李恪连连称赞,“我大唐能有恪儿,真乃我大唐之福啊。”

李恪微微一笑,谦虚道,“还是父皇治理的好。”

“哈哈哈,都好!都好!朕与恪儿缺一不可!”李二听得眉开眼笑,连连高声道。

其余众臣皆是一脸无语地看着这对父子互相吹嘘。

只有长孙无忌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这个李恪又立功了!怎么什么好事都会找上他?

我怎么就找不到这种红薯种子呢?!

他心里酸得发狂。

“咦,赵国公你摸屁股干嘛?是不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啊?”

程咬金瞄见长孙无忌臭着一张老脸,笑嘻嘻地出言调笑道。

“嗯?”长孙无忌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一只手已经伸到屁股上揉啊揉的。

这是他前些日子挨板子留下的后遗症。

每次揉着痛得要死的屁股,他就要在心里怒骂李恪一顿。

没想到现在变成条件反射了,只要一在心里骂李恪,他手就不自觉的想要揉揉屁股。

远处,李恪听见程咬金的嬉笑,挑眼看来。

就看见长孙无忌阴沉着脸,手放在屁股上,揉也不是,收也不是,好生尴尬。

李恪!长孙无忌羞得无地自容,把愤恨的眼神丢向李恪。

“赵国公看本王作甚?”李恪咧嘴一笑,“又不是本王干的,你该去怪你的老相好!~”

“哈哈哈!赵国公的老相好!”程咬金等人轰然大笑,还冲着李恪比了个大拇指,“汉王,牛!”

只有长孙无忌低头站在原地,双拳紧掐,气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