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一直精神恍惚的唐伦从茫然中惊醒。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战场之上,而周围都是倒地的城主们,以及他的儿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

突然大量的记忆涌现,唐伦抱住头颅,痛苦地趴在地上。这些记忆快速闪过,每一个画面都十分清晰,都令他震惊与无地自容。他不明白,自己早就已经释然了那些过去,为什么他还会深陷其中?

“城主大人。”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唐伦回过头去,发现一个人类士兵慢慢向他走来。唐伦站起来说:“士兵,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城主大人......”

这个时候唐伦才发现,这个人的神色有些奇怪,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唐伦反应过来,伸手去拔剑。但这名士兵的速度更快,它的双手眨眼间化作黑雾,直接击穿了唐伦的胸膛。被吞噬掉生命力的心脏顷刻间停止跳动,但唐伦的剑还是劈中了眼前的士兵。

分裂成两半的士兵,全身炸裂,化作大团黑雾将唐伦完全吞噬。

“不,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里死去?!”感受到生命迅速流失的唐伦发出绝望的喊叫。

他不明白,明明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处理来自克拉克领的使节团。但是现在他却被一段不明所以的记忆困扰,而且即将失去生命。

“安洁莉娜。这是你对我的复仇吗......”

随着最后一声无力的疑问,唐伦的身体化作血水淌满地面,只留下一副穿着铠甲的骨架站立在原地。

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紫色的炫光形成光怪陆离的景象,吉利亚紧闭双眼,一种诡异的失重感令他不适。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能从缝隙中看到模糊的紫色光线,十分刺眼。但是回想起父亲的背叛与欺骗,他又想,永远迷失在这里或许不是最坏的选择。

“吉利亚,不要在这里倒下。你的使命并没有结束,你还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古老沧桑的声音出现在吉利亚的脑海中,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模糊但将他全身包裹。

为什么?我有这样可耻的出身,还有谁会看得起我?哈塔玛领已经彻底被亡灵摧毁,我又能去哪里?那个强大的亡灵,我又怎么能够战胜它?

这些疑问充斥着吉利亚的脑海,让他感到悲愤、无力。

“不还有机会。”

那个声音仿佛能够听到吉利亚的心声。

“血统与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被毁灭的故土也可以重建,也不存在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吉利亚你有很高的才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魔法的未来。醒来吧吉利亚,至少现在你并不是孤身一人。”

随着那声音越发清晰,吉利亚也感觉自己的头脑越发清醒,进入眼中的光线也越发强烈。

最后吉利亚完全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却弱了下去,随后便是一片昏暗。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我的房间......”

很快,吉利亚的目光就落在角落的一位灰袍白发的老者身上。

“很高兴你没有被自己施加的绝望击倒。”老者的声音正如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一样。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弗萨家族,它在大约两百年前登上克拉地王国的政治舞台,曾经出过不少英勇的战士,其中包括你的父亲。”

“他?呵呵。”吉利亚连连摇头。他发出耻笑说:“那个懦夫,我为是他的儿子感到耻辱!”

“不吉利亚,”老者的双眼忽然闪出坚定的光,“你的父亲是一位守护过哈塔玛领的英雄,为此他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挚爱和家族。”

“怎么可能?他那种人......”

“接下来你有的是时间去了解,你那位已经死去的父亲。”

父亲死了?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吉利亚在听过之后还是怔了一下,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不曾有过失败。

忽然敲门声响起,吉利亚回过神来,而那老者却已经不见踪影。

下一刻门被打开了,人还没走进来吉利亚就知道是谁了。只有安德里·卡卡利才会在无意义的时候遵守一些无关紧要的礼节,比如进别人的房间要先敲门。

“吉利亚,你醒了?”卡卡利很惊讶,他走到吉利亚身边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用......”吉利亚抬起头却愣住了。

卡卡利见吉利亚的声音戛然而止,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说:“哈哈,虽然及时得到了治疗,但是因为生命力流失,我的眼睛只能看见一阵白光了。好在借助一些简单的魔法我还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吉利亚回想起来,自己在面对那个亡灵时是那么的无力。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十天吧。”

“也就是说,已经11月25日了?”

卡卡利点点头然后问:“你再躺一会吧,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吉利亚直接掀开被子下床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哈塔玛城现在怎么样了。”

“不要着急吉利亚,那个亡灵已经被光明教的圣殿骑士赶走了,克拉克领的李维纳城主也前来支援我们清剿残余亡灵。只是你的父亲......”

“他怎么了?”

卡卡利犹豫了一下,沉声道:“你的父亲战死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下一身的骨架,手里握着剑。”

战死?吉利亚知道那个人最后会死去,但是他没想到居然是战死。纵使有所预感但他还是愣了一下。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最后的家人。

“他的尸体呢?”

“在大厅里,现在还在接受民众们的告别。”

听此吉利亚急忙披了一件衣服,快步沿着自己熟悉的走廊走向那个记忆中的大厅。

大门被大力打开,强烈的光线从吉利亚的背后射入大厅。大厅中城主们和哈塔玛城的民众正在祷告。他们被鲁莽的声音吸引,齐齐将目光投射过去。

但是吉利亚忽视了那些目光,他一步步走向沐浴在金色光线下的水晶棺。百姓们见到这个前城主之子开始切切私语,而城主们以及圣骑士夏洛特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吉利亚跪在水晶棺旁边,在里面看到的是一副洁白的骨架。

“爸爸......”

明明面前是自己父亲的尸骨,但是吉利亚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他也有些恍惚的感觉。突然间吉利亚想起了父亲提到的那封信,随即一种不明的力量冲入他的脑海开始横冲直撞,让他一时间头痛欲裂。

“啊——!”

吉利亚捂着头站起来,发出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悲伤而产生的惨叫。这时,在城主们要动身的前一刻,一个灰袍老人突然出现。他的手轻轻抚过吉利亚的头顶,而吉利亚也很快安静下来,只是再度昏倒。

与此同时,某处平原上。

徐毅睁开眼,看到了正在和莉莉互动的塔塔米。

“嗯,主人,你怎么了?”拉玛察觉到徐毅的异样,出声问道。

徐毅没有避讳直接说:“我的指挥官技能失效了,好像被一个强大的魔能阻断了。”

“我王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李索兰走到徐毅旁边。

“但说无妨,我们之间没必要隐藏什么。”

“我王,你究竟是怎么控制那个城主的?我所知的任何一个方法都不能百分百控制一个人。而你却能让他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徐毅想了想反问:“李索兰你觉得怎么控制一个人是最稳妥的?”

李索兰想了想说:“只要精准抓住这个人的利益所在,把握他的利益核心,就能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徐毅摇摇头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但是一个人的核心利益并不是始终不变的。而且利益这种东西是可以互相替代的。每一个贵族都知道,割舍掉限制自己的利益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那用精神魔法完全入侵他的精神,将其变成傀儡。”

“但这对精神强大的人没有用处,比如那位唐伦·弗萨,他很容易脱离这种控制。”

见李索兰再次开始思考,徐毅缓缓说:“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控制他的思想。”

“物理上的限制终究是有极限的,只有将这个人的思想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就能完全支配他的一举一动。害怕他反抗就让他无法产生反抗的想法,希望他堕落就让他产生无比渴望娱乐。人是一种主观生物,他们的所有行为都受到自己的思想支配。他们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先产生相应的想法才可以。”

“主人我不是很明白。”

“别担心拉玛,慢慢你就会明白了。而我控制那位城主的手段就是用我的指挥官技能,我能通过一种方式让他产生一种想法。在他意识到这个想法是别人让他产生的之前,他会一直遵照这个想法行动,直到产生下一个想法。”

“那主人,如果我们也遭遇到类似的控制怎么办?”

“别担心拉玛,这种控制不是绝对的。没有谁可以绝对掌控一个人。让这种控制失效的方法就是自我批判。这是一位伟人得出的方法,保持批判和自我批判就能避免被外界腐化,就能保持自己信仰的纯洁性。”

“什么是批判?”

“这不是一个好解释的概念。拉玛你想了解的话我可以借你几本书,多看多想多学习,自然而然你就懂了。”

谈话间,这支已经离开哈塔玛领许久的亡灵小队,走进了另一个地方。

克拉底王国东方三领的最后一处——希摩斯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