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汉林最终还是走了。
王天泽的倒台，意味着他最后的倚靠也没有了，继续留在宋言这里，除了被嘲笑之外，不会有任何收获。
在临走前，宋言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他说道：“你还有两天的时间，如果还有什么遗愿没有处理好的话，就抓紧时间吧。”
听到这句话的董汉林肩膀一颤，整个背影瞬间佝偻了下去。
宋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表情始终保持冷淡。
董汉林的谢幕，是意料之中的。
对于意料之中的事情，宋言从不会花费多余的感情和表情，甚至于一丝一毫的目光都不愿意浪费。
就算董汉林的结局再惨，也不会让宋言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就像董汉林最后说的，宋言从来都是魔鬼，而不是一味发善心的天使。
他回到座位坐了片刻，掏出手机，给顾永秋打了过去。
“少爷，有何吩咐啊？”
电话那边，顾永秋乐呵呵说道，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听到电话中传来的笑声，宋言的嘴角也不自禁的扬起，他笑着说道：“老顾，京城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少爷，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宋言有些无奈，可顾永秋非要坚持天门的那些规矩，他也只能换个说法，“王家现在的困境还要多久才能解决？”
这下子顾永秋来劲了，他兴冲冲的说道：“我还真有点小瞧京城这几个家族了，二十年过去了，他们的发展速度属实不慢，用当年的配置和预算来对付他们，还是有些不够了，这些东西充其量只会让王家元气大伤一段时间，不过最多半年就能恢复过来。”
半年！
得到这个答案的宋言显然没有像顾永秋那样遗憾，他轻笑一声，说道：“已经很不错了，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
现在的王家还没有经历几年后的大清洗，因此实力和根基保存的都十分完善，所以，顾永秋用二十年前的眼光来看待王家，当然是会意外的。
“平成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你打算接下来要怎么办？”
听到宋言这样问，顾永秋缓缓收起了笑声，他语气中多了些感慨，“我在平成待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如今少爷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我也可以解脱了。”
“你要离开平成？”宋言有些意外的问道：“平成这边还有你这么多的基业，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顾永秋轻笑一声，豪迈的说道：“我邱永故本身就不是什么爱财的人，当初之所以做这些，全是为了以后可以为少爷您打下一片天地，如今少爷您已经有资格得到这一切了，我也理应让出来。”
听到顾永秋这么说，宋言沉默了。
其实在顾永秋说他有一个小小的福利要送给自己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顾永秋的态度竟然如此洒脱和淡然。
“你要回到天门吗？”
停顿许久，宋言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回天门......”
顾永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自己究竟会如何选择。
宋言没有催促，他知道，这对于顾永秋而言，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他需要深思许久，才能得到答案。
许久——
“如果是十年前你问这个问题，可能我还会毫不犹豫的说会回去，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有些没有意义了。”
顾永秋的语气中多了些落寞，同时也有些让人心生酸涩的复杂，他轻声说道：“来到平成的这么多年里，我始终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顿了顿，顾永秋继续说道：“似乎从我记事起，我的一切就是组织给的，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努力向组织证明我的价值，我的前半生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直到遇到了老板，是他，给了我选择的权力。”
“所以，我选择回到了这片土地，选择来到平成这个默默无闻的地方，说是来执行任务，其实，老板应该也看出了我心底的疲惫，才会给我这个机会。”
宋言默默地听着顾永秋的自言自语，没有插嘴。
在顾永秋的话中，他也能品味到许多，这是他前世没有经历过的另一种人生，是一种全新的感悟。
顾永秋缓缓说道：“少爷，我以为我能够找到自己的价值，可是，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麻木的执行着被设定好的任务，直到遇到您，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老板年轻的时候，我冷掉的心再次活络起来，此刻，我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并没有暂停。”
“老顾，你太高看我了。”
顾永秋坚定的说道：“并不是的，少爷，将来你还要面对很多挑战，还会有很多人要追随您，您要做的不仅仅是完成试炼，还要收拢老板留下的人马。您的哥哥同样是老板的嫡出，所以那些人未必会完全认您，这些都是您必须要做的。”
“我明白。”宋言平静的说道。
顾永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悠悠的说道：“辛苦二十载，一朝得解脱，少爷，把这一切都交到您手上以后，我不会回到天门，我想自己一个人在国内好好走一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看看，祖国还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谢谢你，少爷。”
最终，顾永秋对宋言道了声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里的手机，宋言的思绪起伏不定。
他明白顾永秋为何在最后会向自己道谢，他是在谢自己能够让他解脱，是在感谢自己能放他一条出路。
人活着的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刻，宋言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问题。
董汉林忙碌半生，为的是权利和地位，可最终得到的却是锒铛入狱，孤寡一人。
王天泽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得到王卫阳的认可，可最终却被王卫阳无情的推了出去，成为了家族名誉的牺牲品。
顾永秋因为一个虚无的信仰，为了一个所谓的组织，就将自己二十年的光华岁月浪费到了这里，这到底值还是不值呢？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是值的，可对于宋言而言，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不过，人这一生，各有追求，自己想要的，在外人看来就一定好吗？
想通这一点的宋言，脸上再次浮现出从容过的笑意。
扰我心智者，世间多矣。
但我能长存，心性坚如铁！
王天泽到了赵一男所在的酒店后，他在车内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手心冒出来的汗，然后推开车门，径直来到了赵一男的房间。
“咚咚咚”
“进。”
简短的一个字，极具赵一男的风格。
王天泽没有在犹豫，他推开门，就看到房间内除了赵一男外，还有一个娇小的女生。
“欧阳？”
看着脸上有些愕然的王天泽，欧阳对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然后笑嘻嘻的说道：“快来快来，好戏要怎么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