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这个机会。”
“你愿意吗？”
两句简短且平淡的话，却如同惊雷在冯玉兰耳边炸响，在他的心湖上掀起阵阵波澜。
冯玉兰的眼睛猛地瞪大，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瞳孔快速收缩，死死的盯着宋言。
在他短短的十五年人生中，还从未听到过如此摄人心魄的话，也从未面临过如此诱人的选择。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选择的那个，只能被迫往前走，不能去决定前方的道路如何，可现在，竟然有一个人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他嗫嚅着张了张嘴，嘴唇微微颤动，却说不出话来。
宋言知他现在思绪起伏，便温和的笑了笑，“你好好思考一下，不用太紧张。”
冯玉兰吞咽了一口口水，似是忽然从梦中惊醒，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宋言，似乎是在说，我没有做梦吧？
宋言乐了乐，“你没做梦，都是真的。”
“我......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冯玉兰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整个人汗如雨下，看起来虚脱至极。
只是说了“我愿意”三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连保持站立都有些费劲。
冯玉兰知道自己现在的窘迫样子必然是十分不堪入目，他低下头，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口腔里传来铁锈的味道。
可宋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很好，你能做出选择，我很看好你。”
我很看好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冯玉兰几乎抬不起头来。
但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因为其他情绪，而是感动。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哪怕是自己的妈妈，也在每次鼓励完自己后，偷偷转过头去抹眼角的泪。
“我......”
冯玉兰呆呆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宋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这时，宋言却是脸色一正。
冯玉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是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同时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起来。
“我虽然可以给你机会，但你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要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你应该更深有体会才对吧？”
冯玉兰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从小起便经历人间百味，对这种浅显的道理自然再明白不过。
“我思来想去，还是给你设置一个目标，只要你能完成，我就可以对你不遗余力的支持。”
冯玉兰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十分坚定，他沉声道：“我一定可以，请您说吧！”
看着他这幅模样，宋言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知道什么时候该果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啰嗦了。”
他坐直身子，表情严肃，一字一句道：“明年的高考，你必须以平成第一的成绩考进京城大学，否则的话，我先前说的一切好处全都作废。”
“明年？！”
冯玉兰惊呼一声，他握了握拳，“可是我今年才刚刚高一，明年怎么能参加高考呢？”
“你可以向学校申请，提前参加高考。”宋言淡淡道。
“这样一来，我就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了，这怎么可能......”
冯玉兰再次低下头，脸上满是纠结。
他对自己有一定的信心，是基于从小到大的成绩，从小学一年级起，他便是班级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也是年级的第一，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几年后创造出足以让宋言心动的作品。
可现在宋言却要求他提前高考，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目标。
如果是按部就班的参加后一年的高考，相信只要自己这两年拼尽全力，还能争取一下，可现在......
从小的苦难生活虽然让冯玉兰自卑且敏感，却也让他获得了远超常人的心性，他固然会对宋言的承诺心动，可也不会妄自称大，去答应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他偷偷的看着宋言，心中满是不甘。
说实话，他是真的想搏一搏，只要成功了，有这个不知姓名的贵人相助，自己的前程必然是一片光明，他深知，宋言口中的给机会，绝不是给自己买一台电脑这么简单，一定会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自己以后的人生恐怕真的就要黯淡无光了。
可他也知道，这样的贵人愿意和自己这种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浪费这么多时间，肯定是认为能从自己身上收获对等的利益，假如自己让他失望了，恐怕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沉重的。
冯玉兰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道果决。
不管如何，他还是要以求稳为主，自己的家庭禁受不起任何的风险，容不得自己出一点差错。
“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言打断了。
“这一年里你只需要专心学业，至于其他的，我可以替你代为照料。”宋言淡淡道。
顿时，冯玉兰刚刚下定的决心再次动摇起来。
如果说刚刚宋言的承诺就足以让他心动，那么现在的话简直是让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医院那边已经下了通知，母亲的病一刻也拖不得，如果现在开始治疗，还有很大的希望痊愈，假如继续拖下去，那么结局自然注定。
更何况，家中还有一个马上要上学的妹妹......
许久——
“我答应你。”
冯玉兰闭了闭眼，缓缓说道。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心中也下定了决心。
就算自己失败，受到了惩罚，但只要让母亲和妹妹得到机会，那也值得了。
宋言轻笑一声，“将来的你一定会感谢今天的你做出的决定。”
冯玉兰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接二连三的消息，已经让这个本就羸弱的少年心力憔悴，此时的他只想回到自己那个破旧的小屋，躺到床上大睡一场。
宋言看出了他的苦苦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摆了摆手，“一会儿出去以后，去财务部门，让刘丰带着你去买一个手机，方便以后的联系。”
手机？
冯玉兰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再次掀起一阵海啸。
九十年代，手机的价值远非二十年后可以比拟，哪怕是最普通的小灵通，也价值连城，少说也要五千块钱。
“不不不，我不能要.......”冯玉兰连忙推辞道。
宋言淡淡一笑，“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我也是为了更好的监督你的进程，免得你掉以轻心，而且，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耽误你的学习就好。”
看着一脸笑意的宋言，冯玉兰没有说话，眼眶却是慢慢红了起来。
聪慧如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宋言的意思，尽管他话里话外都是声明这是场交易，可那份对自己的关切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恩公，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冯玉兰哽咽道。
“叫我宋哥就好，什么恩公不恩公的，我还算不上。”宋言摆了摆手，说道。
冯玉兰一抹眼泪，脸色变得更加坚定，“我一定会做到的，您相信我！”
宋言嘴角上扬，他摆了摆手，“去吧，去找刘丰，顺便从他那里拿一千块钱回去，家里各方面都需要钱，不要和我推辞。”
这次冯玉兰没有拒绝，他比宋言更清楚自己的家究竟有多么需要这一笔钱。
他对着宋言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便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宋言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钥匙，将抽屉上的锁打开，并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
看着上面出自自己手的字，宋言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采。
“冯玉兰，不要让我等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