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死寂。
聂雨璇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开口，她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只不过，不管她如何难过，却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但宋言却觉得，这样的悲伤，却是比嚎啕大哭和泪流满面更加伤心千倍，百倍。
王明璇坐在聂雨璇对面，表情有些无奈，看向聂雨璇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心疼。
他几次伸出手，想要去拍拍聂雨璇的后背，可他的手连续几次抬起，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许久——“王先生，要准备两位客人的饭吗？”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紧接着便是雪姨的身影出现，她看着王明璇，恭敬地问道。
闻言，王明璇看向宋言和聂雨璇。
“不用了，我们很快就走。”宋言谢绝道。
有外人在，聂雨璇立刻将头别了过去。她虽然没有说话，意思也十分明显。
王明璇看了看两人，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雪姨说道：“不需要了。”
“是。”
雪姨点了点头，又“登登登”的回到了二楼。
王明璇看着聂雨璇，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温声道：“小微，这么多年来，别人不理解我，难道你也不理解吗？”
聂雨璇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紧接着转过头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我怎么理解你？”
王明璇皱了皱眉，“我有苦衷。”
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幕，聂雨璇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听王明璇这样说，她嗤笑一声，反问道：“难道我就没有？”
王明璇眉头更加拧在一起，他声音加重几分，“小微！”
“小微已经死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聂雨璇的反应竟是比他还大，直接对着他大声喊道。
面对着这样的聂雨璇，一时间，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小微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王先生。”聂雨璇高高的昂起头，脸上带着倔强，“是你选的，你忘了吗？”
她的目光太过凌厉，简直是直视人心，同时，她的眼神中又掺杂了太多的情感，一时间，宋言竟是不能全部看出。
王明璇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他偏过头去，轻声解释道：“我要报仇，我的家人都因我而死，对不起小微，但是我没得选。”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说出的话也十分平淡，但聂雨璇却像是遭受了重创一样，几乎整个身体都晃了一晃。
聂雨璇猛地站起身来，竭尽全力的保持着最后的尊严，不至于让自己哭出来，她俯视着王明璇，凄美的笑了笑，“真好，很好......”
她很想问，这么久以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家人吗，可是，她张了张嘴，却是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向身后到了过去。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的命运。
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降临，她重重的摔进了一个怀抱里。
感受着这陌生的温暖，聂雨璇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宋言......”
宋言对着她温和一笑，“放心，一切有我。”
看到这一幕，王明璇也默默的放下了原本举起来的手，表情再次恢复了平静。
宋言先是将聂雨璇扶起，坐到了一边，然后换自己坐在王明璇的对面。
聂雨璇任由宋言摆布，一双美目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这一刻，她已然心如死灰，只觉得浑身冰冷。
多年期待，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此刻的她只想逃离这里，找个地方自己默默舔舐伤口，一如多年来那样。
只是，今天的她，却是注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超出期望了。
聂雨璇将头偏了过去，刚想闭上眼睛，可下一刻，她的瞳孔便瞬间紧缩，然后便是猛地看向宋言，红唇微微张大。
她听到了宋言问出了她心底那句不曾问出的疑问。
“这么多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把聂雨璇当成过家人吗？”
宋言坐直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明璇，一字一句道。
“宋言......”
聂雨璇的心猛地一颤，她不受控制的眼眶一热，然后便是两行热泪滑落。
她没有想到，宋言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她，要知道，两人在此之前一直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哪怕存在着合作关系，可也只停留在利益层面，而且，宋言的为人她也十分清楚，所以，这次叫宋言来，她并没有指望宋言会帮她，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单独面对王明璇而已。
这一刻，她的心里竟是生出了一种荒诞的感觉。
曾被她最信任的亲人，多年来却是一直欺瞒她，而一个认识不过一个月之久的陌生人，竟然会帮助她。
她坐在旁边，几次张了张嘴，最终都没有说话。
王明璇皱了皱眉，面对着宋言咄咄逼人的架势，良好的教养让他依旧保持平静，“宋先生，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您身为外人，不应该如此横插一杠。”
宋言嗤笑一声，他耸了耸肩，“是吗？但我更加知道，一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让女人流泪。”
王明璇脸上明显多了一抹不虞，他的声音也冷淡了几分，“宋先生，请不要越界。”
“越界？谁定的界限？”宋言扬起下巴，一脸的淡漠，“就凭你？”
看着与往日温煦礼貌截然不同的宋言，聂雨璇惊讶的张大了嘴，暂时忘记了悲伤。
这还是那个见谁都一脸虚伪笑容的宋言吗？聂雨璇心里喃喃道。
别说是她，就连宋言自己，此时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按理说，以他审时度势，善于分析利弊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的，王明璇这种时日不多，一心只想着复仇的男人，用脚想也应该知道不能轻易得罪，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聂雨璇刚刚低头默然流泪的画面久久不能挥去，最终，他还是站了出来。
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计较！
被宋言如此不留情面的顶撞，王明璇反而恢复了平静，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声音也变得平和，只是说出的话却是暗藏凶险，“宋先生，你是要与我为敌？”
没有任何的花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述，就是这么简单却直白的一句话，直接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一旁的聂雨璇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了宋言的胳膊。
“宋言，别意气用事！”
相处多年，她太了解王明璇了，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一旦说出这种话来，就是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而且，一定是有万全的准备。
王明璇的目光在宋言的胳膊上停留两秒，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他直直的看着宋言，眼神漆黑。
“宋先生，为何不说话？”
又是一句疑问，语气依然平静，却是让聂雨璇更加焦急起来。
“宋言，快解释一下，你不是故意的，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宋言打断了。
“交给我。”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聂雨璇慌乱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了。
她看着宋言冷静的脸庞，伸出去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看着对面的王明璇，尽管对方的脸色平淡，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不难判断出，对方此时已经怒意汹涌了。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宋言却是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他缓缓说出了四个字。
“那又如何？”
聂雨璇先是一怔，紧接着，几乎是瞬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至极。
完了！她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她马上看向王明璇，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细节，并随时准备好替宋言的求情。
可让她迷惑的是，王明璇不仅没有暴怒，反而是嘴角同样扬起。
他竟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