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牡丹亭门口，已经是第三次给宋言领路的女服务员对着宋言抿嘴一笑，“宋先生，请进吧。”
“有劳了。”宋言收拾起心情对着她温和一笑，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依旧古色古香，宋言掀起珠帘，便看到聂雨璇正盘着腿坐在竹席上面，手里还摇晃着一杯红酒。
宋言鼻翼耸动，嗅到一股香味，顺着味道望去，便看到聂雨璇背后的香炉。
“真是暴殄天物。”宋言走到聂雨璇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掀起香炉的盖子，说道。
聂雨璇白了宋言一眼，然后从手边的小冰箱里取出红酒瓶，起身要给宋言倒酒。
“免了，我不喝酒。”宋言摆了摆手。
聂雨璇继续坐下，看着宋言，“你为什么不把东西交给北长夜？”
宋言有些惊讶于聂雨璇这次的直入主题，一时间有些惊讶，待看到聂雨璇不满的眼神后才回过神来。
“他还没有来找我，我为什么要主动给他？”
宋言说的理所应当，聂雨璇却是气得不轻。她抿了抿嫣红的嘴唇，狭长的丹凤眼眯起，语气有些不善，“你不要告诉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他进行一场所谓的意气之争？”
见聂雨璇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宋言也认真起来，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对方，“你这就等不及了？”
聂雨璇眉头紧皱，眼神也逐渐冷冽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从我这里得到东西以后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听着对方语气里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威胁，宋言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啪”
聂雨璇一掌拍在茶几上面，俊脸涨红，娇喝道：“宋言！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宋言伸出手将被震落的香炉盖扶住，然后才看向聂雨璇，笑呵呵的说道：“这就对了嘛，心里有气干嘛憋着不发出来。”
聂雨璇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宋言的用意后，有些不满的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和你无关！”
宋言的笑容淡了一分，声音平淡道：“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和我无关可不一定。”
聂雨璇有些好笑的看着宋言，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宋言十指相抵，看着聂雨璇，“你现在明显已经急火攻心，连正常的思考都做不到了，我可不想我的合作伙伴出现什么岔子，反过来影响到我。”
宋言这番话毫不留情，一字一句都落在了聂雨璇的身上。
自从跟王明璇从大山里出来以后，聂雨璇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指责过，一时间她有些茫然，随后怒极而笑，指着宋言骂道：“你个王八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宋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聂雨璇，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喂，你要干嘛！”聂雨璇叫道。
宋言没有转身，平淡的声音传来，“你要是不能好好谈，那我就走了。”
聂雨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叫住了宋言。
“好了，你继续说吧。”
宋言没有动。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要是想走，屋子就这么大，你早就离开了，何必在门口哪里扭扭捏捏！”聂雨璇嘲笑道。
宋言也不恼，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抿了一口。
“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有副好心肠。”
宋言抬眼看了眼聂雨璇，不咸不淡的说道：“多谢夸奖。”
经过宋言的“开导”后，聂雨璇的心情恢复了不少，脸上重新挂上了平时勾人的笑容，“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宋言淡淡道：“你手里有这些消息的事情不可能瞒过北长夜，否则的话北长夜也不会和你合作，而且，你将这些东西交给我，北长夜肯定知道，可他到现在都没来找我，就代表他还有余力。”
“我可没看出来。”聂雨璇说道。
“能被你看出来，北长夜还是趁早绝了报复京城七大家族的心思为好。”
“嘿！”
聂雨璇秀眉一挑，见宋言一副冷淡的模样后，又将到嘴边的话压了回去，“那他还要多久才能出手？”
宋言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时间，“大概就在这周。”
“今天已经是周四了......”聂雨璇思索一会儿后，看向宋言，“你打算怎么配合他？”
“我不会出手的。”宋言摇了摇头，说道。
见聂雨璇瞪大了眼睛，宋言平静道：“你将这些消息送给我，不也是抱着抽身事外的心思吗？你我半斤八两，何必如此？”
眼见被人揭穿，聂雨璇半点不见羞恼，反而娇笑起来。
“咯咯咯，就知道瞒不过你！”
几次接触下来，宋言对于聂雨璇这幅媚态横生的样子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再加上家中的叶婉柔无论是从气质还是样貌上都要更胜对方一筹，因此宋言的心境十分平静，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你是有自己的打算了，不过我也不问你，只要你最后别把握卖了就行！”聂雨璇双手叠放在膝前，修长的脖颈挺直，将她的体型显得愈发窈窕，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冲着宋言抛了个媚眼，挑了挑猩红的嘴唇，看起来十分诱人。
宋言不为所动，表情淡然，宛若入定老僧。
聂雨璇讨了个没趣，便没了继续逗对方的心思，转变了话题，“京城那些贵少们你都认识吗？”
“不熟悉。”宋言斟酌的言辞回答道。
如果是原身，对于这些人当然是十分了解，可宋言毕竟是重生者，关于这些人的印象全都来自于前身模糊的记忆，再加上距离原身被赶出京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宋言也不确定这些人又发生了哪些改变。
“可惜了。”聂雨璇惋惜道。
而当宋言和聂雨璇在聊天的时候，北长夜也正在招待一个人。
“王老，别来无恙。”
北长夜的对面是一位面容矍铄的花甲老人，穿着一身素白唐装，手中提着一串檀木佛珠。
“王老觉得我先前的提议如何？”
北长夜十指相抵，笑着问道。
老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他打量着北长夜的脸庞，若有感慨的说道：“原来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北长夜保持微笑，没有说话。
老人眼睛有些浑浊，眼角的皱纹微微颤动，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情绪十分波动。
“风河他......怎么样了？”
北长夜笑容收敛，语气平静道：“家父于十一年前便辞世。”
老人脸上多出一抹悲苦，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有些沉重。
许久——“长夜，你还是不甘心吗？”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看向北长夜，问道。
北长夜淡淡一笑，反问道：“王老，如果是您，您会就此作罢吗？”
老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手中的佛珠不断转动，“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你，可现在......”
老人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北长夜并没有动容，而是淡淡道：“王老，您从U省来到I省，可是自愿？”
老人没有说话，但北长夜却注意到对方握着佛珠的手明显更加用力了几分。
北长夜表情不变，继续说道：“有舍必有得，可您舍弃那么多，又究竟得到了多少？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老人抿了抿嘴唇，“王家依旧太平，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您真的甘心了？”北长夜微微探身，目光如炬。
“王家需要安稳，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老人轻声说道。
只不过，他的声音十分小，而且嘴里还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北长夜，倒不如说他是在不断说服自己。
北长夜淡淡一笑，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老人。
老人没有接，而是凝视着北长夜，眼神晦暗难懂。
“您还是先看一看，再下定论也不迟。”北长夜微笑道。
老人还是没有动，任由北长夜的手在空中悬着。
“您是没有勇气看，怕看过之后就拒绝不了我了吧？”北长夜脸上带着笑意，说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老人虽老，可年轻时却也以脾气火爆著称，怎么会受到起这种刺激，闻言，立刻就从北长夜手中夺过档案袋，并打开翻看起来。
结果，刚看到第二页，他的手就开始颤抖起来。
“如何？”
北长夜十分镇定，看向老人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怜悯。
“这回王老要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