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张清照低头看向下面焦急的老师和同学们,轻轻站上了楼顶的防护墙,平静地望着正在惊呼和哭喊的兰秀。

“啊!”

“啊!不要!”

“啊!张燕清同学,请你冷静,有什么事先下来再说!”

“小清!你下来好不好,不要吓我好不好……”

在张清照站上防护墙的那一刻,下面传来一片惊呼,顿时骚乱了起来,而她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轻轻地冲兰秀摇了摇头,嘴角慢慢地挂上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对不起了,兰秀,我先走了,请你原谅我!你是知道的,你也是最明白的,知道我为了这个第一名背负着怎样的压力,又为此付出了多少的汗水,你也知道第一对我的意义,现在我累了,我真地累了,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个沉重的包袱了。”

“你知道吗?原来卸下之后的感觉真地很舒服,可以让我睡得安稳,你知道吗?我昨晚就睡得很安稳,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最舒服的一夜,而且我昨晚也吃得很饱,虽然是和着眼泪一起吃的,很咸也很涩,可我却吃了两碗,所以你不用担心,至少我会做个、、、。”

“还有,看到你喜欢我送你的钢笔,我真地很开心,虽然花去我小半的积蓄,可谁叫我们是好姐妹了,所以你以后可不能说我是个小气鬼,铁母鸡了哟!”

“至于剩下的积蓄,我已经偷偷地放在我妈的枕头下面了,虽然她平时对我很凶,可她毕竟是我妈,现在我要走了,也没有什么对她和我那个整日醉生梦死的老爸有什么埋怨的,只希望他们以后别再吵架就好,只是,只是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他们会不会想我呢?”

“呵呵!我想应该是不会的,他们这么讨厌我,怎么会想我,呵呵!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只希望……”

心绪起伏,就此而断,张清照突然又抬头看了看天边那三只鸟儿消失的方向,渐渐地露出了一种幸福的微笑,而后眼一闭,缓缓扑向了虚空……

“啊!……”

地面上惊呼一片,几乎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或是低头不视,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的一幕,可,却唯有一人例外,自始至终吴浊都未曾从张清照的身上挪开半点视线,所以,他动了,只是一个晃身便消失在原地……

“呵呵!这就是……吗?真温暖!”

耳边的风声,在此一刻仿佛消失不见,张清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在恍然间感受到一种贴心的温暖,一个可以让她依偎的胸膛,一双将她紧紧守护的臂膀,这一瞬间的错觉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活下去!”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呼唤声,如此轻柔却是直达心底,让沉浸在错觉中的张清照猛然惊醒,一睁眼,还没来到及看清那道来自灵魂的生命之音从哪里传来的时候,一阵剧痛随即占据了她所有的精神空间。

“嗯!”

一声痛苦的轻哼,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后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小清,小清,你还活着,呵呵,你还活着!”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真地吗?真地吗?奇迹呀!奇迹呀!”

“你们别在这围着,赶紧让开些,给她点新鲜空气!”

“老郭,救护车到了没有?”

“快了,快了!”

意识回归身体,张清照眼前是一张张关心担忧的脸庞,耳边,兰秀一声声不知哭笑的声音几乎塞满了她整个脑海,可却有道声音一直回荡在她的心灵。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张清照茫然地转动着眼睛,仿佛在看围着自己的老师和同学,却是在寻找那道声音,良久,她颓废了,她知道,刚才那道声音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就连那温暖而宽阔的胸膛、强而有力却轻柔的臂膀都只是一种幻象。

可突然,张清照灰暗的眼睛一亮,因为她看到一个背影,一个向人群外走去的残缺的背影,慢步悠然,却不是一种洒脱的感觉,而是一种无边的孤寂,一种无言的悲伤,像是白纸上的墨笔,亦如这个世界,明明是一体的存在,却偏偏孤立于世外,就如白纸上的那道墨笔,如此引人瞩目,却又沉默无语,或许人们已然忘却这道墨笔只是最后添画上去的,它属于这个世界,也同样属于它自己。

“你,就是那道声音吗?”

“为什么有些人有着鲜活的生命却要选择自我了断,而那些想活下去的人却被无情地剥夺,为什么?是世间的悲哀,还是命运的作弄?”

就在所有的人都为张清照幸运地活下来而庆幸的时候,吴浊却独自一人缓缓地朝人群外走去,小小的身影里却是不该有的萧瑟与寂寥,虽是淡淡的一丝,却显得如此的突兀,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而喜极而泣的两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待莫非男回头欲分享喜悦的时候,却已是不见人影。

“小……,嗯,小虫去哪里了?”

莫非男回头不见吴浊的身影,顿时讶然,着急地在人群中找寻。

“不知道啊!”

“没看见,可他刚才明明还在我的身边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呢?”

木秋茫然,而罗朴也是诧异地到处张望。

“在那儿!”

忽然,罗朴回身一指,还是被他那双小眼找到了吴浊快要进入楼梯的身影。

莫非男顺着罗朴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吴浊一闪而逝的衣角,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喂,小虫,等等我,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等等我呀!”

莫非男边追边喊,木秋也随即跟了上去,只留下罗朴一人在那里纳闷搔头。

“咦!奇怪了,这个吴浊还真是奇怪了,难道他一点都不关心张清照的伤势吗?就这样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难道那件事情的打击让他变得如此的冷漠与无情了吗?哎!也是可怜的人啊!”

罗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反身挤进了人群,除了去关怀张清照的伤势外,还要去把握最新动态,这么大的事,是个值得挖掘的新闻啊!

“啊嚏!啊嚏!”

莫非男一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面前的垃圾篓里已是堆满了她擤鼻涕的纸巾,身边的纸巾盒已尽是空了一个,又在不停地抽着第二盒,平时英姿勃发的脸庞现在已是泛起一片绚丽的红霞,美丽的大眼睛也不似平日般炯炯有神,半拉的眼皮却给人一种别样的娇弱美。

“哎呀!真是的,怎么就突然感冒了,好不容易今天是星期天,正好和小虫出去转转的,可现在,哼嗯!真是讨厌的感觉!”

“哎!从来就不知道我的睡相这么不好,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滚到被褥一米外的地板上睡着,也不知道是晚上什么时候滚出来的,肯定就是这样搞感冒的!”

“哎!也怪自己,自从搬到小浊家后就一直没有练过功夫了,肯定是这样才让我的体质变弱,连个小小的感冒都抵挡不了,哎呀!这种虚弱的感觉真地让本小姐厌烦,不行,这次感冒好了后,一定要再勤奋练功,这么长的时间没活动手脚,说不定已经生熟了,要是哪天老妈杀来了,我不是对手,岂不是要被她擒回去了!啊嚏!阿嚏!又来了!”

正当莫非男在那儿为自己感冒的事情自怨自艾的时候,吴浊端着美味的早餐走了过来,只见他将手里的早餐放在茶几上后,又顺手倒了杯开水,连同手上早已准备好的感冒药递到莫非男的面前。

“嗯!我不要吃药,药最难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吃药的,那个味想想我都难受,更别说吃了,吃了我肯定会吐出来的!”

莫非男皱着眉头看了看吴浊手上的感冒药,只是伸手将那杯开水接了过来。

吴浊静静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强逼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把药收了回来,见此,莫非男甜甜的一笑,她就知道吴浊不会强行逼迫自己的。

“你不能再睡地板。”

递上一碗稀饭,接回莫非男手中的水杯,吴浊轻声道。

“不行,我必须守在你的门前,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道做到,这才不失女子本色!”

听到吴浊要把自己赶走,莫非男强硬地回绝道。

对此,吴浊也不说话,只是反身将茶几上的感冒药又拿到了手上,两步轻移,走到了莫非男的面前,手掌一摊,静静地盯着莫非男的眼睛,一动不动。

三分钟后,在感冒药和吴浊眼神的双重压迫下,莫非男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气势一弱,不情不愿地说道:

“真是的,小虫你什么时候学坏了的?居然拿感冒药来威胁我,还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那沉静的眼神,却偏偏盯着人家不放,真是讨厌死了!”

此时,莫非男居然冲吴浊撒起娇来了,见强硬的态度不行就来软的,要是罗朴看到此时的莫非男,如同黛玉妹妹般娇弱的撒娇姿态,不知道会不会惊奇的眼睛珠子都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