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的拿着这方宅镇端详了许久,这才发现确实跟二叔所留给我的那方略有不同。

它在红绸的包裹下,明显保存的更好,没有丁点使用过的痕迹。

乍看起来,似乎还能瞧出刀劈斧凿的印迹。

“对不住了宋老,我之前并不知道您的身份……”

直到此刻,我心头的疑惑才褪去大半。

但依旧有些不明白,二叔曾说那位鬼医跟他们交手时,已经是古稀之年,按说现在应该将近百岁了。

可面前的宋老看起来精神健硕,除了鬓间的白发,在脸上几乎也瞧不见什么皱纹。

“嘁,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鬼医,医鬼,功德无量,自然有阳寿加持。”

仿佛看出了我最后的不解,那影子略到嘲讽的说道,“更何况人家天天山珍海味的保养,能被你这愣头青看出年纪,那才真的是鬼医撞鬼……”

听到这话,宋老的面上多少露出了几分尴尬。

没好气的笑了两声,在那影子身上敲打了几下,“就你多话……”

被人看破了心思,我面子多少也有点挂不住。

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讪讪的赔笑了两声。

“相逢即是有缘,我也没料到事隔多年,竟会在此遇见故人之后。”

毕竟是老而成精的人物,宋老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很快就把尴尬的气氛化解一空,“今夜正值月半,我得开堂问诊,小哥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妨跟我进屋一叙?”

我闻言,稍作思量后便点了点头。

对于鬼医这个行当,历来比什么茅山道士,风水术士还要少见。

如果能开开眼界,我倒也并不排斥。

于是在他们一人一影的带领下,我紧随其后的走进了无问斋。

只见这个门脸并不算太大,约莫只有六七十个平方。

可其中陈列的各种古玩字画,即便是我这种外行人,也大概能瞧出都是真迹,并且价值不菲。

“老头子这些年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一些破铜烂铁。”

“倒是让小哥看笑话了。”

宋老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见他顺手拿起一块小臂粗细的木头,递到了我面前,“这块上好的铁力沉阴木,是我十年前无意中寻得。”

“原本想着送给你家长辈,可无奈情深缘浅,至今也无缘再见。”

“不过好在今天遇到了你。”

我下意识的双手接过,却不料仅仅一米见长的木头,竟然分量不轻。

猝不及防之下,让我险些失手落在地上。

“丑时已到,生人缄默。”

“府门开,病者入!”

还不等我继续客套两句,那影子就忽然突兀的说道。

接下来,整间房子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宋老只是朝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我旁坐观摩,他便正襟危坐在上首位,表情很快肃穆了起来。

就在我还不明所以之时。

我的眼中忽然飘过了一道白影,周围的温度顷刻急剧下降。

我心中一惊。

真有厉鬼进门?

“生于辛酉年子时三刻,猝于乙酉年丑时六刻……”

“交通意外,横死大街,因心中积怨,肢体不全,故而不入轮回……”

站在宋老身边的影子,跟背书似的很快说出了这只厉鬼的生卒年很病因。

我虽然看得完全不明所以,但还是瞪大了眼睛,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焚心草三钱,夜明砂五两,在坟前燃尽……”

“准你托梦于后人,两日后再来报道,送你入轮回……”

我清楚的看到宋老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笔直的在那阴魂的身上扫视了几圈后,这才徐徐开口说道。

后者听到这话,竟是做出了个极为人性化的鞠躬动作,转眼间就化作了一道阴风,从我身边急掠而出。

想来是按照宋老所说,要忙着去给它的后人托梦了……

“小哥,我观你眉间有一丝阴霾,似有阴灵庇护。”

“想问问你之前是不是有过几次撞阴的经历?”

在送走了那位后,宋老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问道。

一双犀利的眸子,不断在我身上审视而过。

我心头一凛,稍稍思考后,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之前确实有过几次撞阴。”

“最近的一次,应该就是半个月前。”

“但你说的阴灵庇护是什么意思?这点我完全不清楚……”

隐约中,我似乎觉察到这里面好像有二叔的布置。

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个具体的缘由。

“半月之前?难道你家长辈就没说什么?”

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宋老显然开了阴阳眼后,在我身上看出了某些异样。

“宋老先生,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两个人是我的二叔和父亲。”

“父亲当年在我出生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二叔也在最近失踪,他们对我做过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解开二叔失踪之谜的关键。

于是想也没想,径直就把我最近的情况全盘托出。

宋老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随后转眼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个影子。

“江浔,丁卯年九月十七,立冬亥时三刻生人……”

那影子会意的在我身上扫过,很快就将我的生辰八字逐一说出,但随后它就猛地转了腔调,“这,这小子的八字命格,怎么……怎会如此?”

似乎夹杂着不可思议的震惊情绪。

它的声音陡然就拔高了八度。

“江浔吗?果然是江家的后人……”

“小哥,你如实与我说,是否习得了你家祖传的《鲁班书》?”

宋老并没有直接回答影子的话,反而是目光凝重的望着我,“你不用担心我会窥觊,那东西有诸多不祥,也就只有你们这些人才勉强有资格修习。”

听了他这句似是而非的解释,我在心里反复权衡后,最终二叔的下落还是占据了上风。

“我确实在修炼二叔给我的《鲁班书》……”

“但只是残篇,里面有很多不全的地方。”

长叹了口气,我再度泄露自己的老底。

不过只要能推断出二叔的真正意图,这点安危我也并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