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
卑贱？
摇尾乞怜？
鱼观澜瞬间就被骂懵了，她刚来青冥峰，今天头一次正儿八经修行，正开心着，突然被人如此恶毒的辱骂，一时没回过身来。
两三年来。
鱼观澜一直在酒楼里做杂役，正式拜入师门的世间还很短，昨天才在这青冥大殿里，拜了天地，入了青冥峰，尚未完全适应仙门弟子的新身份。
如今，听周正德这么一说，鱼观澜只觉得往日在酒楼里，所受到的屈辱，在心中再度重演，悲愤之情就像是怒海狂潮，冲撞在她的心头。
若换做陈玄策，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没有直接撸起袖子冲上去就是干，至少也要会破口大骂，不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誓不罢休。
鱼观澜不一样。
这两三年的酒楼伙计生涯，鱼观澜一直都被人呼来喝去，端茶递水，点头哈腰，心中本该由的锐气，早已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她也不是头一回被人辱骂。
以前在酒楼里做伙计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心胸狭隘的宗门弟子，挑三拣四，骂骂咧咧，那些……她都忍了下来。
忍气吞声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鱼观澜虽然不敢直接打人，但也想着要骂回去，只是话到嘴边，尚未开口，却被周正德等人抢在前头，又是一顿狂喷。
“这人既然是酒楼里的小鱼仔，那么睡觉的那人，必定就是陈玄策陈师兄了。”
“大好时光，不用来修行，却躺在地上睡懒觉，这样的人，就算有灵根在身，肯定也没什么前途。难道他这样睡着，一直睡下去，就能把自己睡得成了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不假。也只有陈师兄这种没有灵根之人，才会把小鱼仔带回灵峰修行……”
“难道从今往后，这名震四方的青冥峰，会成为庸人聚合之地？往后，此峰上下，全都是没有灵根的庸人？”
“简直败坏门风！”
众人一顿子冷嘲热讽。
鱼观澜听了这些，原本想要反唇相讥的想法，仿佛被冷水浇灭了一样，瞬间消失无踪，心中充斥着弄得化不开的自卑情绪。
我……我也只是个庸人。
哪怕师兄手把手教我修行了，我还是个庸人。
庸人在修仙问道一途，注定会一事无成。
唉。
鱼观澜心中叹息不已。
她今天早晨还因为可以修行了，而惊喜万分，现在却深受打击，心情如坠冰窖。
这妹子浑然忘记了，昨夜陈玄策有能力手把手教她修行的根源，在于陈玄策本身已经能够修行。
陈玄策若不能修行，如何带她这个小鱼仔引气入体，运转法诀？
这一点。
鱼观澜完全忽略了。
早晨的时候，鱼观澜因为惊喜至极，而忽略了此事，如今却又因为心中悲切，再度忽略了此事。
她还真以为，陈玄策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是一个没有灵根，无法修行的庸人。
大喜大悲，最易迷失。
鱼观澜也没去仔细想想，如今自己都已经可以引气入体，打坐修行了，又怎会没有灵根呢？
“你们欺人太甚！”
鱼观澜愤然斥责，又觉得自己骂不过对方，只说道：“青冥峰本是师兄的修行道场，你们不请自来，闯入青冥峰，大肆叫嚣，辱骂师兄……等司徒长老知道了此事，饶不了你们！”
鱼观澜义正言辞的说着，却又有些底气不足，眼中因委屈而冒出了泪花，语气里也带着哭腔。
这样的控诉似乎很无力。
周正德不仅不怕，反倒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讥讽道：“若非陈师兄在杂役峰里，将我那族侄的手斩断，我又怎么会来青冥峰讨一个公道？这件事，就算闹到司徒长老哪里，我也占理。司徒长老素来公正严明，你以为司徒长老会帮着你，做梦去吧……”
鱼观澜擦了擦泪水，不说话了，只觉得周正德所言，似乎很有道理。
师门戒律森严。
师兄直接动手伤人，本就不对。
这种事，司徒长老要是真的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师兄不会被罚去矿山挖矿吧？
那秦神霄已经被罚去矿山，如今应该正在挖矿，陈师兄如果也被罚去了矿山，遇到秦神霄，会不会被秦神霄害死？
鱼观澜越想越怕，小嘴一瘪，轻声哭泣起来。
小月赶紧安慰道：“小鱼仔你别听他瞎说，首座可不是普通弟子，而是掌教大弟子。宗门里的诸多事情，他这个掌教大弟子都有权过问……”
鱼观澜擦着泪水问道：“真的吗？”
小月尚未回答，殿中却已响起了陈玄策的声音。
“真的。”
陈玄策睁开了眼睛，却依旧躺在地板上不肯起来，只是从被子里抬起手，伸了个懒腰，又道：“小月没有骗你，我这个掌教大弟子，还真有管束门人弟子的职责和权柄。”
鱼观澜讶然睁大了眼睛，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这可是司徒长老亲口说的。”
陈玄策伸完了懒腰，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耸拉着眼皮说道：“好了好了，那就别哭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你再担心也犯不着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动不动就哭呢？”
男子汉？
鱼观澜有些心虚，深深的低下头去。
陈玄策这才回过头去，看着站在大殿门口的那几个内门弟子。
“小月。”
陈玄策指着殿门处，道：“我刚醒，一睁眼就看到小月在唾骂这群人欺人太甚。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是怎么欺人太甚的。”
小月点点头。
不过，周正德却不等小月开口，直接道：“在下来找陈师兄，只为了我那个在杂役峰酒楼做掌柜的族侄……”
陈玄策听得直皱眉头，冷冷盯着门口，一声暴喝道：“住口！你算什么东西，我问你了吗？”
周正德竟被陈玄策的气势惊到，思路也被打断了，竟然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陈玄策再度看向小月，道：“你来说。”
“首座一看便知……”
小月挥动翅膀，施展了一个水镜术，在殿中显出一面镜子，直接在镜子里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展示了一遍。
这手段……
陈玄策不禁有些惊讶。
仙门道术，果真非同小可。
小月这弄出这一面镜子，播放刚刚发生过的事情，简直就跟拍小视频一样的。
不仅有画面，居然连声音都有。
声文并茂啊！
难怪这世间仙门高手辈出，科技却不发达，就连造个纸，也没一点科技含量，一点都不严谨，根本就没有科学实验的精神。
这是有原因的。
仙门手段都这么发达了，还要发展什么科学？
根本就没有要啊。
陈玄策满心感叹，瞅着水镜术里的画面，听着镜子里传来的那一句句猖狂至极的话语……
“周正德！”
陈玄策猛地转身，冷冷盯着周正德，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敢来我青冥峰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