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老神棍以怀疑的目光望着我,似乎是在重新考虑,我究竟能不能救他。

“我看你这么年轻,穿着又很潮流,应该不是道门或者佛门中人吧?”

闻听此言,我嘴角微微一笑,他果然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这个社会,主播代表着娱乐,娱乐往往就代表了不真实,甚至是与骗子画上了等号。

而此时正是事他关生死安危之际,他自然就会小心谨慎。

我刚才开直播的过程正好全部落入老神棍眼里,现在他会怀疑我的真实能力,以及身份也算是情有可原。

换而言之,他这两句话表面上是在问我职业,实际上重点却在后半句,他在试探我究竟有没有真本事,一但我说自己不是道门或者佛门中人,老神棍绝对会马上离我远远的。

抬手取下嘴里叼着的香烟,我实话实说:“我也算是道士,同时也是个主播,没办法,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好挣钱,我就只有一边捉鬼一边开直播,不然生计都成问题。”

见我承认了道士身份,老神棍面色才微微缓和,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精芒:“既然是道士,那请问你师承何派?”

有意思!

他这句话看似是相信了我的话,实际上却依旧是试探之语,道教虽然是一个教,但在其下还有许多门派,这些门派自报家门都有专门的话术,而我却只学了些神霄法术,可是神霄派都已经灭绝了,我根本无从知晓他们的话术。

同时我也不可能直接报出神霄派名号,毕竟是已经灭绝的一派,万一老神棍知道这派已经灭绝数百年,我将其说出来,就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華夏玄学界不仅只有佛道两教,还有许多民间的教派,他们统称为民间法教,大多以家族式传承,我大可以借此来回应老神棍。

“并非啥名门大派,只是家族传承罢了,祖上曾追随道教天师,习得法术,留作家族传承,至今已有八代人。”

我尽力克制住自己情绪波动,面不红心不跳的向老神棍解释。

“追随过天师?难怪我见你第一眼,就隐隐觉得你不是凡人,原来还真是民间法教传人,英雄出少年啊。”

老神棍脸上的狐疑之色这才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灿烂到极致的笑容,他已经完全信了我的话。

与他交谈间,我们二人已经来到了车间大门口,这个车间与我先前进入的那个明显不同,首先就是这个车间规模远比我先前进入的要大,并且还分为两层,大门也没有上锁。

“为什么我感觉阴森森的?”老神棍抬眼看着车间敞开的大门,以及里面漆黑一片的环境,极为紧张的说道。

“地势偏僻,许久没有人烟,现在又是日落之时,阴气重是很正常的状况。”我朝老神棍解释着,并摸出了功能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一束白色的光霎时间撕开了车间的黑暗,将小半个车间照亮,这个车间里面同样陈列着昔年工厂生产用的机械。

这些机械都是大型的炼铁机器,车间顶部还悬挂着一个用来运送铁水的天吊,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坑,应该是用来沉淀铁水的,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管道,以及用来拉扯钢筋的机器。

若不是曾经勤工俭学时,去工厂里打过一个暑假的工,这些二十年前的老旧机械,我还真认不出来有何作用。

但正是因为认出了这些机械,我内心的疑惑也更深了。

按道理来说,这些机械哪怕是放到现在也是价值不菲,二十年前就更不用讲了,工厂若是要搬迁,这些机器恐怕是第一批被处理的东西,毕竟将其售卖后,也能挽回一笔损失。

然而,眼前这工厂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我已经连续进入两个车间,可里面的机器都完好无损的伫立在地上,虽然大多已经长满铁锈,但是还有一部分是没有变化的,估计通上电后依旧可以使用。

为何当年的工厂会把这些机械留下呢?

事后怎么也没有其他人来将之拉走呢?

莫非当年这工厂本身也是匆匆搬走的?

居民仓忙搬走,我尚且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跟着政府下达的通知在行动,如果政府通知得晚,而情况却十分危急的话,居民完全可能慌不择路的逃走。

工厂与普通居民不同,地方企业与政府的联系一般都比较紧密,如果政府收到撤离通知,或者紧急搬迁命令的话,工厂肯定是第一个知晓的,就算要走,也不至于丢盔弃甲的走。

除非当年清水镇的大撤离连政府都没接到通知,并且形势已经特别急迫,必须赶紧离开清河镇,这才可能导致工厂与居民一样,表现得很是仓促,甚至连设备都没来得及处理。

当年清河镇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眉头微微皱起,在闷人的汽油以及柴油的味道里不断打量四周,想要在工厂里,找到关于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的痕迹。

“这是啥,这工厂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废纸啊?”老神棍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比较诧异的低喊,虽然他声音不大,但是却在工厂车间里回荡许久。

我的注意力也被他的低呼之声吸引,当即转身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却见他手里握着两张报纸,脚下还有一个笔记本以及许多废纸。

“这里是炼钢车间,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废纸存在呢?不应该啊。”我一面跨步走向老神棍,一面声音困惑。

炼钢车间本就是高危车间,一般都会禁止易燃易爆的东西进入其中,害怕引起火灾,而纸明显也属于此列,尤其是油墨印的报纸,基本是一点就着,甚至沾上点点火花也可以将其瞬间引燃。

而地上不仅有报纸,有笔记本,甚至还有没用完的卫生纸,这玩意可以说是上好的引火材料,怎么可能会被允许带进车间来?

“咦,这报纸上还有一行新闻,名字写的似乎就是这个工厂。”老神棍指着报纸上某处,冲着我,语气惊奇。

闻听此话,我赶紧上前,将他手中的报纸接到了自己手里,然后借着手电筒光芒将老神棍指的地方看了好几遍。

最后我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上面的标题的确写的是“清河镇重工厂,家属讨要说法未果。”

具体内容已经在雨水的侵蚀下模糊不清,单是凭借标题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据我推测,十有八九是员工遭受了不公待遇,而后家属来此闹腾,却并没有闹出什么结果来。

放下这张报纸,又接过了老李手中的另一张,岂料这张报纸的头条上,就清清楚楚的写着工厂名字,“清河镇重工厂新增死亡人数节节攀升。”

这张报纸头条也同样只能看见标题,具体内容与先前那张一样,已经化作了黑黢黢一大坨,应当是用来印报纸的油墨在水中浸泡太久,导致其表面字体无法准确辨认。

看完手里这张,我又自地上捡起一张,然后大致扫了几眼,结果我又在中间刊面发现了与工厂相关的信息。

“清河镇重工厂,赶工发生重大事故。”

这个信息同样只有标题清晰可见,剩下的内容与前两张一模一样。

但让我感觉有些困惑的是,这三张报纸上,都只有关于事件具体报道的内容变得黑乎乎一坨,剩下的地方都清晰可见,虽然纸张已经发黄变脆,还多出许多斑点来,但是其他位置的内容却还是可以看懂。

因而,我推测这关于工厂事故的消息,应该是被人为抹去的,否则绝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紧接着,我又在地上捡起几张卫生纸,翻来覆去的打量之后,发现上面有几滴血迹,这血迹已经发黑变灰,显然已经是很久以前就滴在纸上的。

“被抹去内容的报纸,沾染数滴鲜血的纸巾,这莫非是有人想传达什么信息故意弄成这样的?”我望着手里的报纸与纸巾陷入了思考,而老神棍则捡起了笔记本翻阅起来。

“我的天,这……这里面怎么尽是些负能量内容?!”老神棍看了不到一刻钟,便有些惊讶的自言道。

负能量?

我赶紧接过他手中笔记本,然后将其翻开,第一页画了一个机器的介绍操作图,第二页是员工守则,第三页则是笔记本主人的自叙。

一九九七年,十月八号,车间主任又把我骂了,他嫌我做的慢,嫌我跟不上进度……

十月九号,车间主任今天专门抽检了我的成品,发现有十几样不合格,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十月十号,他说我脑子有病,准备给我些钱让我去看脑子,我看有病的应该是他,毕竟他那么爱生气……

十月十一号,我真忍受不了了,明明都是他的错,每次都甩锅跟我,这是在逼我自杀吗……

十月十二号,今天好困,昨晚赶工通宵,今天不让休息,我感觉写字的笔都拿不稳了……

十月十三号,他今天又说我的质量不好,说我做的不行,可是我的成品明明比其他人的都好啊……

十月十四号,还是不行,一直都不行,我就不明白车间主任究竟是故意挑事,还是要干嘛……

整个日记本都写的是这种内容,我一直翻到了末尾,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正当我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车间内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就是巨大的轰鸣声,以及钢铁的摩擦声在车间回荡。

闻听此声,我和老神棍对视一眼,二人面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因为这声音正是机器的轰鸣声,但是这工厂都已经停工二十年,整个东郊都没有电线,机器怎么可能会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