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空旷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光。镇卫生院昏黄的路灯光，时不时闪过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和希望的脚步声。
晚上十一点，程华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他现在困得只想睡觉，都不想吃东西。
今天的事情特别多，救护车出了一趟又一趟。洪院长又去市里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他和卫生院的司机这一天几乎都在救护车里度过。
程华毅刚进到宿舍里，外面传来贾晓瑜的敲门声：“喂，你回来了，赶快吃饭吧。”说完，贾晓瑜用钥匙开了门。
自从上次贾晓瑜帮程华毅洗衣服之后，就要了他房间的钥匙，美其名曰说方便拿衣服。
“我不想吃了，只想睡觉。”程华毅躺在小床上，感觉眼皮要粘了起来。
“啊，你还没有洗澡呢，就这样睡觉？”贾晓瑜把程华毅拉了起来，接着把一个饭盒递过来，“你给我听着，马上给我吃饭，不吃东西怎么能睡觉呢？”
贾晓瑜也看出程华毅是非常困，听说今天的事情特别多，他开了一天的车，哪会不困累呢？唉，他不洗澡就不洗澡了，但怎么也得吃点东西。
今天有一个重症病人要送到市里，这来回差不多四个小时。当时他准备吃晚饭的，听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自己就去开车，把最苦最累的活往自己身上扛。
如果是以前，贾晓瑜会嘲笑程华毅是个傻子，别人不愿意干的事情，但他抢着去干。可现在，贾晓瑜并不觉得程华毅傻，而是觉得他这个人非常实在。世上像他们这种人，不是很多了。她要向他看齐，不要被他抛下。想到这里，贾晓瑜小脸一红。
程华毅被贾晓瑜拉了起来，只得胡乱地吃了一些，又倒在床上睡觉了。
贾晓瑜见程华毅吃了一点饭菜，也不再勉强他，拿着饭盒往外面走去。
唉，看他困累成这个样子，她又不忍心再叫他。先睡觉再说吧，脏就脏一点。
没有过多久，程华毅的房门外面传来宋诗琴的叫声：“华毅哥，你在吗？有急事找你。”
“是谁啊，有什么事情？”程华毅睁着矇眬的眼睛，迷糊地问道。
“我打你的电话，为什么不听？”宋诗琴见程华毅在里面睡觉，不由生气了。
“我没听到。”程华毅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贾晓瑜就住在程华毅宿舍的附近，听到宋诗琴这么晚过来找程华毅，心里有着提防，便走了过来。“宋护士，有什么事情吗？”
“唉，刚才有一个患者的情况变得非常严重，莫主任叫我过来喊华毅哥，让他送病人去市医院。”宋诗琴着急地说着。
程华毅也是慌了，一般重症的病人只送县医院。但要送市里的话，那说明这病人随时有性命之危，县医院是治不了了。“那好，我现在就过去。”程华毅用力地搓了几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贾晓瑜急忙问道：“宋护士，华毅开了一天的车，现在非常困，可以叫其他司机去吗？”
“我们卫生院的司机去了疫情防控点还没有回来，洪院长还在市里，会开救护车的那个医生现在上班，找不到其他人开救护车了。”宋诗琴解释着。
现在病人很多，医护人员都不够用，哪能再派去开救护车呢？
程华毅知道事情紧急，急忙道：“宋护士，我们走吧。”
“我也跟着过去。”贾晓瑜犹豫片刻，也跟在后面了。
宋诗琴不以为然，贾晓瑜又不是医护人员，跟着过去有什么用呢？不过她不会说什么，等到住院部之后，让莫芳主任说吧，反正贾晓瑜是程华毅的女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她感觉到程华毅与贾晓瑜的关系并不是那种男女朋友关系，这让她觉得奇怪。
到了住院部楼下，莫芳已经等在那里。她疼爱地看着程华毅：“我知道你今天开了一天的车，还能去市医院吗？”
“我，我可以。”程华毅犹豫一下，还是咬咬牙表态。
“阿姨，我想跟着过去。”贾晓瑜急忙说道。
莫芳摇头道：“晓瑜，你又不是医护人员，还是不要跟着去，让诗琴过去就行。现在我们的人手不够，也是直接给病人挂上针水，然后送到市医院，那边有医生在等着。”
新冠重症病人，情况非常危急，病人家属也签了知情同意书。因为这种病人带着极强的传染性，家属也不敢靠近，生死全靠医护人员了。
宋诗琴听后，得意对贾晓瑜道：“对啊，晓瑜，你不要去了，你又不是医护人员。”
“妈，我想让晓瑜去。”程华毅不好意思道。
“为什么？”莫芳瞪了程华毅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谈情说爱吗？
程华毅见莫芳生气，急忙解释道：“妈，你不要误会，我有点困，想晓瑜在副驾驶座与我说话，提醒着我。”
“这样也好，你们去到市医院后，如果太累的话，就找一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再回来，到时卫生院会报销你们的费用。”莫芳见现在情况特殊，只得这样安排了。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和开车。”程华毅立即转头往后面走去。
而贾晓瑜也去换了防护服过来，这时救护车开过来了，有护工把病人抬到救护车上面。
程华毅他们出发了，莫芳看着渐渐远去的救护车，摇摇头，带着一身的疲惫往楼上走去。
再继续坚持吧，估计不用过多久，他们就可以取得胜利。
开始，程华毅还是能坚持得住，但开了一个小时后，疲惫不断地涌上大脑，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就要往下掉了。
虽然贾晓瑜一直跟他说着话，可也不顶用，他太困了。
突然，程华毅的眼睛一闭，方向盘向着左边打去。
“啊。”贾晓瑜吓得尖叫起来。
在后面照看着病人的宋诗琴也吓得面无人色，救护车居然要往公路边上撞去了。
程华毅听到贾晓瑜的叫声，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打回方向盘，救护车驶回正道。可饶是如此，也把贾晓瑜和宋诗琴吓得不轻。
“华毅哥，你怎么样？”宋诗琴担心问道。
“我现在没事。”程华毅苦着脸说道。他知道自己这是疲劳驾驶，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这样的。但现在这个病人情况那么危急，如果不及时送到市医院，病人可能就要出事。
在卫生院没有其他司机的情况下，程华毅只得咬牙顶上了。
“贾晓瑜，你跟华毅哥说话啊。”宋诗琴埋怨着贾晓瑜。
“我有跟他说话啊，可他还是睡着了。”贾晓瑜委屈地说着。
程华毅苦笑着，他是太困了，听到贾晓瑜的声音，似乎更想睡了。
“贾晓瑜，你用力掐我手臂。”程华毅咬牙叫道。
贾晓瑜愣了一下，也是硬着头皮去掐程华毅。
“不行，你太小力了，再大力一点，有多大力就掐多大力。”程华毅怒叫着，“你还没有吃饭吗？”
贾晓瑜听程华毅这样说，硬着头皮，使出吃奶力气掐程华毅。
经过这一掐，程华毅感觉自己有点精神了，继续开着车。
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要自己坚持开到市医院就行了。
可程华毅还是太困了，就算贾晓瑜把他的手臂给掐肿了，那睡意还是涌上大脑。
“不行，你打我的脸。”程华毅把救护车停在路边，转头面对着贾晓瑜。
“打你的脸？”贾晓瑜又犹豫了。
“对，大力打，使劲打。”程华毅叫着。
贾晓瑜开始打得不够大力，让程华毅生气了。“贾晓瑜，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是在谋害病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赶快去医院，你给我拼命打，把我的脸打肿了才行。”
“好。”贾晓瑜瞥了一眼后面危在旦夕的病人，咬牙用力打着程华毅的脸。
贾晓瑜拼命地打着，她不知道程华毅的脸肿不肿，只是知道她的手非常痛，可能已经肿了。
“行了，我开车。”程华毅放下停车刹，挂档踩油门，救护车如脱缰的野马往着前面冲去。
时间就是生命，他要趁着自己的脸上传来钻心般的痛，在这有点清醒的时候，赶快开车。
可到了半个小时，程华毅又把救护车停在路边，转头对贾晓瑜道：“你再打我的脸，使劲打，像刚才那样，但记得不要打眼睛。”
贾晓瑜看着程华毅那肿如猪头般的脸，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不过她不敢哭出声音，挥着已经肿起来的拳头打程华毅。
“哎呀。”程华毅再也忍不住，发出惨叫。
“你，你怎么样？是你叫我打的”贾晓瑜担心问道。
“你这次的力气非常大啊。”程华毅倒吸着冷气。
贾晓瑜委屈地流着眼泪：“是你让我这样打的。”
“我知道，我就是要这种效果，你赶快打我，没有时间了，我只能停一分钟。”程华毅咬着牙。
贾晓瑜点点头，继续打着程华毅。
后面的宋诗琴看着前面的情景，眼睛也湿润了。程华毅本来长得蛮帅气的，现在脸肿得，她都认不出他来了。
他真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