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也知道卫生院的困难，给不给都无所谓。我个人是愿意接受卫生院的返聘，但我还要问我家那位。”说完，莫芳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程大刚。
程大刚一直竖着耳朵听莫芳打电话，现在莫芳这样说，立即挺直胸膛，对着手机道：“莫芳同志，我程大刚什么时候拖过你的后腿？去卫生院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是好事。你去吧，我举双脚支持你。”
“孩子爸，你这是对我说，还是对洪院长说？”莫芳奇怪问道。
“这个，是我对你说啊。”可程大刚虽然这样说，还是瞅着莫芳手中的手机。
程大刚是认识洪院长，以前大家还打过招呼聊过天。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哪能丢人呢？
看了这么多天的新闻，程大刚知道在这次抗击疫情当中，医护人员是最受尊敬，其次就是军人和相关的工作人员。当时他还暗暗叹息，如果莫芳不是退休了，还能成为负重前行的医护人员呢。现在机会来了，他程大刚哪能放过？
莫芳见是这样，对着手机道：“洪院长，您也听到了，我家老程表态了，我可以回去上班，您说什么时候我可以去上班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你明天早上就来上班吧。另外，我们镇卫生院要成为收治新冠病毒的医疗点的话，你可能短时间是回不去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多带一些换洗衣服回来，也帮我跟程村长说一下，请他多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洪院长说道。
“洪院长，你放心吧，我理解支持的。镇卫生院感染病人一天不治好，莫芳一天就不回来。”程大刚为莫芳表态了。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你抢词了。”莫芳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程大刚。
莫芳挂了手机，望着程大刚：“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答应我去吗？我这一去，可能要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回来。”
“莫芳，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我程大刚说过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哪会再收回来，你去吧。”程大刚拍着胸膛道。
“可是——”莫芳犹豫了，“我不在家的话，你们父子怎么办？你们都不会做饭的。”
“我可以的，我不但会蛋炒饭，还会饭炒蛋呢。”程大刚得意地笑着。
如果是平时，贾晓瑜肯定不会出声，她会觉得莫芳他们傻。什么不讲钱就去工作，还是去治疗新冠病毒的定点治疗处，那非常危险。
但自从刚才她听到三姑婆的噩讯之后，心里又不一样了。贾晓瑜知道自己欠三姑婆那一百块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还了，这让她心里很难受。脑海里老是浮现着三姑婆没有牙齿的样子，怎么抹都抹不掉。
“阿姨，我可以煮饭炒菜的，您放心吧。”贾晓瑜主动地说道。
“哎呀，我怎么忘记晓瑜了呢。”莫芳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那好，我也不多说，我现在去收拾东西，可能这一去，要等疫情过去才能回来了。”
“唉，如果县里早点在我们镇设定点新冠病毒治疗处，你早点过去，可能三姑婆就不会——”程大刚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了。
莫芳劝着程大刚：“你也不要伤心了，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治病人。这段时间，我也在研究这个新冠病毒，可能中医结合治疗会更好。国家也发了一些建议治疗方案，我应该可以很快上手。”
按照莫芳的医术能力，一早可以调到县人民医院去的。但程大刚不想离开落西村，所以莫芳也一直留在镇卫生院。这次县里设定点治疗处，县人民医院就提到莫芳的名字。
贾晓瑜转过头对程华毅道：“三姑婆的后事怎么样？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程大刚摇着头道：“因为她染上病毒，尸体要火化，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一切从简，我们不能过去。等以后吧，到时我们再过去拜祭她。”
贾晓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程华毅担心地瞥着莫芳：“妈，现在疫情那么严重，你过去那里很危险，我看，要不你不要去了。”
还没有等莫芳回答，程大刚就生气地骂着程华毅：“程华毅，你还是不是男人？国难当头，你妈是医生，就要负重前行。不是我吹牛，镇里的医生，没有哪个水平高过你妈.的。如果谁都有你这样的坏思想，这个疫情还怎么抗击？我们还怎么能打胜仗？”
“可是——”程华毅还是担心。
“没有可是，生死由天，哪怕得了那么多。你再这样贪生怕死，我现在就与你脱离父子关系。”程华毅气得指着程华毅的鼻子大骂。
程华毅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吓得不敢说话，低着头站在那里。
“好了，儿子也是关心我，你不要再骂他。华毅，你与晓瑜收拾一下，我与你爸回房间商量一些事情。”莫芳拉着还在生气的程大刚走进一楼里面。
贾晓瑜白了程华毅一眼：“平时我看你捐款是蛮大方的，怎么这次不让你妈去镇卫生院？”
“那一样吗？钱乃身外物，没有以后还可以赚。但如果没有性命，还怎么赚呢？”程华毅着急地跺着脚。
现在母亲也一大把年纪，镇卫生院那里的条件差，她这一去是非常危险。
“那好，你把你的身外物都给我吧。”贾晓瑜瞥着程华毅。
“我没有钱。”程华毅警惕地看着贾晓瑜。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程华毅来到楼下等着母亲，他想亲自开摩托车送她去镇卫生院。
在厨房里，莫芳跟正在与忙活早餐的贾晓瑜说着话，交代她家里的一些事情。
贾晓瑜一边点头，一边把煎好的鸡蛋端到餐桌上。
程大刚从屋里出来，看到程华毅今天起得那么早，不由道：“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我想送妈去镇卫生院。”程华毅回答。
“不用你送，你有空的话，就去地里看看我们家种的蔬菜。”程大刚白了程华毅一眼。
大家吃完早餐，莫芳看了放在院子里的行李箱，突然把贾晓瑜叫到一边。只见莫芳把手腕的一个绿手镯摘了下来：“晓瑜，我送这个给你。”
“啊，阿姨，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贾晓瑜急忙摆着手。虽然贾晓瑜不懂玉石，但这手镯绿得那么可爱，估计值不少钱。
“我也不知道这手镯值多少钱，以前我来程家的时候，是我婆婆送给我的。现在，我要去上班，这一去也不知道以后的情况怎么样，我先把手镯交给你吧。”莫芳不由分说，把手镯塞到贾晓瑜的手里。
“不行，我现在不能收。”贾晓瑜听着莫芳这话，心里更是慌张。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礼物，而是程家给儿媳妇的传家宝。她根本不是程华毅的女朋友，不能要这东西。
莫芳的脸色变了，问道：“晓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华毅没有好感吗？”
贾晓瑜不知道如何是好，随着与莫芳他们生活在一起，她慢慢地被他们感化了。特别是三姑婆的病世，让她心里很难受，昨晚还梦到三姑婆，说让她记得参加八十一岁的大寿。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消失，让她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现在不能拿这手镯。”贾晓瑜很敬佩莫芳。特别是她已经退休，还是冒着风险参加救治感染的病人，这不是一般的负重前行。
莫芳微微犹豫一下，道：“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暂时保管。如果你以后不想入我们程家，就还给华毅，好不好？”
“这——”贾晓瑜也在犹豫着。
“唉，晓瑜，我跟你实话说吧，这次回去镇卫生院，我心里也没有底。我不想带这手镯去，你就帮我保管一下，不行吗？他们男人粗手粗脚的，很容易碰坏掉。”莫芳见贾晓瑜还不肯答应，心里着急了。
贾晓瑜抬起头望着面带愁容的莫芳，心里一软，点头道：“那好吧，我暂时保管这个手镯。”
莫芳见贾晓瑜答应了，高兴地提起行李箱，对程大刚道：“我们走。”
“好。”程大刚没有多说一个字，点头推着摩托车出去了。
其实落西村离镇里不远，程大刚开了十分钟的摩托车，就把莫芳送到镇卫生院的门口。
此时的卫生院与平常不一样，拉上了铁马护栏，两个保安手里拿着测温枪，直接站在前面。
在门口旁边停着一辆警车，里面停着几辆救护车，估计是县人民医院过来的。因为程大刚见过镇卫生院的救护车，五成新，哪像那几辆救护车那么气派呢。
“你现在进不去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赶快回去吧。”莫芳拉着行李箱，转头深情地看着程大刚。
虽然莫芳在程大刚面前表现得很轻松，但她知道疫情比想像得还要严重。昨晚洪院长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全托了底。人手和医疗水平严重不足，疫情没有控制住，他让她有最坏的打算。
所以，她这一次过来，有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