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逸的冷厉之声,古怪老人却没有说话,而是身躯微躬,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徐逸猛的一怔,脑海中电光闪烁,面露骇然。

果然,如徐逸所想,白衣淡淡开口:“起来吧。”

古怪老人站了起来,静立不动。

“他是你的仆人?”徐逸回头问白衣。

白衣点了点头。

徐逸倒吸一口凉气。

战神级强者为仆,白衣该是什么身份?

“东西放下就离开吧。”白衣又道。

古怪老人点头,拿出一个布袋,大步走来,放在了篝火旁,然后再躬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噼啪……

篝火熊熊,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徐逸收了枪,盘腿坐在白衣身前,目光灼灼。

白衣没有看徐逸,拿起布袋后打开。

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酱醋茶油盐等日常所需的生活调料。

“你是祈愿人?”徐逸问。

白衣摇头。

“那你……”

“别问我,我不想说。”白衣打断道。

徐逸沉默。

等白衣将东西收拾归类后,她道:“休息吧。”

徐逸点头。

二人回屋,白衣又点了一根蜡烛。

各自躺在兽皮上,闭上眼睛。

静谧无声。

次日一早,起床洗漱。

白衣做了早餐,吃了之后,徐逸去松土。

老黄牛跟在徐逸身后慢慢走着,趴在了边上。

快到饭点的时候,徐逸回来,白衣已经做好了午饭。

吃完,徐逸休息了一会,开始劈柴。

日子平静,且淡然。

直到一周之后,徐逸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

身上的伤都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感受着浑厚的劲气在经脉中流转,徐逸知道,自己该走了。

即便这段时间的男耕女织,是徐逸这辈子心灵最平静的日子。

但南疆还有百万战士在等着自己。

小铃铛在等自己。

有些人,有些事,是放不下的牵挂。

“要走了吗?”白衣问。

徐逸点头,迟疑了一下:“你要古神医笔札做什么?”

“我会医术,听说古神医厉害,自然想看看他的笔札,融会贯通。”白衣道。

“我背给你听。”

顿了顿,徐逸回忆着古神医笔札上的记载,平缓道:“上工刺其未生者也……”

白衣静静的听着,时而沉思,时而恍然大悟。

等徐逸背完,她点了点头:“过目不忘。”

“多谢救命之恩,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你,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徐逸,也叫徐牧天,天龙国南疆之王,哪天静极思动,可来天龙南疆,但有所需,本王竭尽全力。”

“你出不去。”白衣道。

徐逸一愣。

白衣看着徐逸,微微一笑:“你这些天,找到出口了?”

徐逸摇头。

仙云涧之下,占地约百亩,不算太大,也不算小。

徐逸田里地里劳作,也顺带着转遍了所有地方,很遗憾,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悬崖或许没有万丈,但也绝对千丈有余,徐逸想着自己伤势已经好了,完全可以用牧天枪当跳板,从悬崖上去。

“上方的流云,看似温和,实际上比罡风狂暴万倍,七彩霞光,更是触之全身溃烂,非超凡境不可破。”白衣道。

徐逸瞳孔紧缩。

超凡境,是九品宗师之上的境界,据说古朝有过,但如今天下,根本没有。

“我布下的阵法。”

白衣双眸平静道:“四年来,只有你活着进了这里。”

“你会阵法?”

白衣点头。

“那你能让我出去?”徐逸又问。

白衣继续点头,但又摇头:“我救了你,你帮我种田,十年太长,十天太短。”

“那你要我在这呆多久?”徐逸目光已经泛冷。

“一年?”白衣抿了抿嘴,开口问道。

徐逸摇头,正色道:“很抱歉,我虽然也很享受这里的日子,但我还有太多牵挂无法放下。”

“什么牵挂?”

“我天龙南疆的百万战士需要我,我的妹妹需要我,我的仇还要报。”

“这些羁绊,会让你迷失,拖累你的武道进展。”

“习武为了什么?”徐逸问。

白衣愣了一下。

徐逸沉声道:“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如果一辈子偏安一隅,习武有什么用?”

“有仇不报,实力再强有什么用?”

“不能以自身所学,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和物,哪怕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一连三个问题,让白衣不知道如何回答。

良久,她摇了摇头:“天下缺你会如何?”

“不能缺我。”

“这么笃定?”

“少了我,天地依旧,日月照常,但我所在乎的人,在乎我的人,会为之伤心欲绝,会为之痛苦一生,任何人都可以是一粒尘埃,也可以是自己一生的主宰,我在,故我在,既然我出现在这大千世界里,就注定不能缺!”

白衣眼中有茫然。

半晌,目光才显得清明了一些,轻咬嘴唇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道理,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似乎很对。”

“送我离开吧,如果你继续留在这,我有空会来看你。”徐逸说道。

这话其实有哄骗的成分。

他身居高位,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哪有什么空闲?

下次再来,可能会很久很久,久到徐逸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再十天。”

白衣沉思了片刻道:“十天之后,我跟你离开。”

“你跟我离开?”

徐逸讶然。

“我想出去看看,去看看你所说的‘我在,故我在’,去看看这大千世界,能不能缺了我。”

徐逸问道:“那为什么还要等十天?”

白衣伸出青葱玉指,掰着数指头数:“琴、棋、谋、画、武、阵、医、茶、酒、花,还差谋没入门。”

这般模样的白衣,莫名有些娇憨的味道。

但徐逸却没时间去管她的姿态,内心掀起一阵骇然。

“这些,你都会?”

白衣点头:“都会,就差谋,还不太能理解通透。”

“谋士之境分五重,你觉得自己在哪个境界?”

“与世隔绝,只能谋己。”白衣道。

谋士五境,由低到高分别是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

所谓谋己,就是运用自身的谋略,让自己活下来。

这是谋士最基础的条件。

自己都活不下来,怎么去谋人乃至谋天下?

“除了谋略之道,其他的你学到多少?”

白衣摇头:“没有比较,所以不知道,应该略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