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珊在回去的路上,反反复复咀嚼着王劫的话。

她越来越觉得,王劫的揣测并非无稽之谈。

如果,这仇人是来自王劫,那他们就没有必要先控制自己,然后再针对王劫。

何况,自己的家虽然不像爷爷那样住在别墅区,但也算是高档小区,保密性很好,那两个人如何轻易找到自己的家,识别出自己的车来?

因此,背后的凶手极有可能是熟悉自己的人。

回到家,原本柳珊还在想如何在自己父母面前瞒天过海,将今天的事遮掩过去,谁知道一开门,马榕看都没看柳珊一眼,而是不满地埋怨道:“去哪疯了啊?一大早就敲门,我刚睡着没一会。你是不知道,昨晚上逛了十多个商场,回来后又试了半夜衣服,累死了……”

柳珊进了门,心中莫名一寒。

“哎?对了!”马榕突然兴奋地一拍大腿道:“我血拼了一件巴宝莉的裙子,今年最时尚的款,花了三万多呢,给张太和杨太她们羡慕坏了,你等等啊,我穿给你看看,你爸那个老古董,我穿什么他都看不出来。”

柳珊冷冷地道:“我累了,以后再说吧。”

“对了,还有一个包,你知道吗?据说是国内限量呢!”马榕完全没听见柳珊说了什么,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

“妈,我说了,我累了,不想看!”柳珊突然喊了一声。

马榕吓了一跳,气愤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喊什么喊,我又不聋。”

“都什么时候了,还臭显呗你的破衣裳!”大概是听见了柳珊的动静,柳尽义从楼上急匆匆走了下来。

柳珊看见父亲焦急的模样,心中多少有点宽慰,低声道:“爸,我回来了,没事。”

“什么没事?”柳尽义大声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升了副总经理这件事,已经触怒了你二伯、三伯和姑姑和族众亲戚。下来他们极有可能合伙对付你。昨晚上,我去你二伯家找他求饶去了,他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主动去你爷爷那请辞副总经理,然后主动要求和王劫解除婚约,那他就替咱们家求情,让你爷爷对我网开一面,恢复我的继承权。今晚上公司有一个大会,你二伯让你主动张口,你记着,且不可在惹恼了他了。”

柳珊愣住了,原来这才是父亲急匆匆赶下来的原因。

在他们的眼中,难道自己就是一个争夺家产的工具吗?浑身湿漉漉的柳珊有些凄凉地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爸爸给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柳尽义大声道。

马榕也点点头道:“是啊,你不是说要辞掉副总吗?原来我拦着你,可现在是个机会。你姑姑还说了,要是你此去副总,她愿意将她那款限量的Armani手表低价转让给我。到那时候,我看张太还敢朝我显摆她的破手表……”

“行了!”柳珊突然生冷地大喝一声道:“谁说我要辞去副总的职务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仅仅要当副总,我还要接手整个柳家的产业。”

“你疯了吗?”柳尽义慌张道:“你知道这话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那意味着什么吗?咱们家就彻底玩儿完了!”

“你们怕,我可不怕!”柳珊冷笑道:“你们想得到财产,却不敢去争取;想获得他们的尊重,却胆小如鼠;遇到比自己强的,像个耗子,遇到王劫,却凶的像个老虎。妈,你赚钱吗?请问你为家里赚过哪怕一分钱吗?凭什么你要出去跟别人比奢饰品?爸,你现在在爷爷眼里有一丝一毫地位吗?你凭什么还要牺牲我来觊觎家产?从今往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不用你们来命令我!”

柳珊猛地关上门,进了自己房间。

“反了,反了!”柳尽义挥舞着拳头暴跳如雷。

马榕则嘤嘤地哭了起来,好像被谁侮辱了是的控诉起来:“女大不由娘啊,数落起你妈我来了?你是谁生的?是谁给你吃给你喝?不就是花了你几十万块吗?你和那小瞎子自己买车,动辄就上百万,还不是贪的公司钱。既然是贪的,那废物小子能花,凭什么我不能花?”

躲在门后面,柳珊泪如雨下。

王劫穿了一件紧身的长袖,将自己的身体束紧,尽量控制住包扎带。又套了一件夹克,遮掩住身体里臃肿的绷带。

尽管罗老头极不情愿他出门,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带着张大彪进了富华夜总会。

“劫哥,都这点了,你来夜总会干嘛?”张大彪不解地问道。毕竟,午夜到凌晨三点才是夜总会最热闹的时候。

王劫的脸极其苍白,但是那副坏帅的笑容依旧,低声道:“打猎的都知道,天将蒙未亮的时候,猎物空了肚子,最活跃。”

进了里面,果然,人影稀疏,只有一些醉鬼还有一些没能出去宿夜的舞女还在懒洋洋的坐着。

王劫看了看大概的方位,东北角有一通往地下的走廊,门口站着一个默默抽烟的花臂。

“走!”王劫拉了一把张大彪,直接奔了过去。

“嘿,往哪闯呢?”

花臂大汉刚开口,王劫便骂骂咧咧道:“让开,今儿老子这手刚从妞的胸脯里抽出来,正热乎,必须得赢点。”

说完,一把推开那人,自顾自下楼去了。

张大彪看傻了,更傻的是,没想到这个花臂大汉竟然没在拦他们两个。

下了长长的楼梯,突然,面前灯光一亮,一个热闹喧天和楼上萧条景象截然相反的地下赌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一张张百家乐赌桌前围满了人,这些人,个个双眼猩红,死死盯着桌上的牌,沙哑着嗓子叫骂着。

张大彪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四处望着,嘀咕道:“云城原来还有这样的地儿啊!”

王劫道:“这算什么?这已经少了一般的人了。赢钱的都走了,每天早上这会剩下的都是输急眼的赌徒,他们就想着在天亮前再捞一把,再捞一把……”

张大彪点点头,这才明白王劫前面说的“此时猎物最活跃”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不明白,重伤在身的王劫,非要跑出来赌博是什么意思。难道赌博还能减轻疼痛,创造快感吗?

王劫转了一圈,换了筹码,找了一张人最多,筹码最多的桌子挤了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秃鹫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赌场前桌看事的大非急匆匆走了进来。

“六哥?”

秃鹫马六正靠在座椅上打盹,最近十三狼的好几个场子被人挑了,明显就是刘海龙那群后起之秀人干的。老大莫雷才开的会,要和刘海龙摊牌,这几天连着每天晚上看场子,这会才回来闭上眼,结果就被叫醒了!

“我说大非你他妈胆子越来越肥了,有事么事不能等我睡醒再说吗?”

大非油头粉面的脸皱了皱哭丧着道:“六哥,出事了,要不我也不敢叫你。咱们场子来了个青皮生瓜蛋子,这才不大会功夫,挑了一桌,已经赢了七八十万了,将两个老赌鬼当场气昏过去了。这会又去下一桌了……我……我怀疑他抽老千。”

“你特么是看场子的,你却告诉我怀疑他抽老千?你眼瞎了?”秃鹫气得发疯,不过转念一想,难道说是刘海龙的人砸场子来了?这孙子传说是很凶,可他敢跑自己的大本营砸场子来吗?

“六哥,我也没办法啊!我特意盯了他两圈牌,没看出来有啥毛病啊!可人家就是赢,而且赢的都匪夷所思!”大非无奈道。

“啐,我就不信云城还有这种高人了!”秃鹫骂了一声,点开了监控。

大非赶紧凑过去,朝屏幕上的九宫格一指道:“对,就是这个人。”

马六放大画面,猛地一看,顿时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相信,赶紧伏过去一看,确认了,这不就是王劫吗?

“靠你大爷的,他是阴魂不散啊,缠上我了!”

秃鹫猛地一拍桌子,迟疑了几秒,却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皱眉道:“我今年是不是犯瘟神?”

“六哥,怎么着?我找两个弟兄,把他轰出去?”大非主动建议道。

“轰个屁!”秃鹫黑着脸道:“去,把他叫进来!啊,不,是请……请进来,主意,态度好点!”

大非第一次看见秃鹫还有无奈的时候,就是见老大莫雷的时候,马六也没这幅神色过啊!

不敢迟疑,大非赶紧出了门。

没一会,人带来了。王劫身后跟着打高大壮怀里抱着满满一下子筹码。

“六儿,好久不见啊!”王劫一笑道:“大猫,把这些钱送给咱们六爷!”

秃鹫有些莫名其妙,王劫叫了自己一声六爷,还说要把赢得这些筹码给自己……

“你出去!”马六先将大非打发了出去,关上门,才哭丧着脸朝王劫道:“我叫你大爷还不行吗?你怎么闹我场子来了?咱们不是约好的吗?不互相给彼此难看?”

王劫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一嘬牙花子道:“嗨,你这话说的,我送你这少数也有七八十万吧,怎么还听着有点嫌弃呢!”

“没,没有!”秃鹫赔笑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怎么跟赌神是的,这不太科学……”

“我不这么赢钱,能见得到你吗?”王劫一瞥眼道:“你这地方不错,玩的我也算是尽兴,有空我还来,争取在年底之前凑套别墅钱。”

“叔,叫你叔行了吧?”秃鹫低声问道:“您还是别耍我了,难道说,您找我有事?”

王劫站起身,无比严肃道:“只为问你一句话,你们的圈里,有没有一个叫龙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