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带兵挑衅,亦是侵犯。”

“何况,你来者不善,不是挑衅。”

张天烈细细整理好白手套,神情肃杀。

天富贵的心,咯噔响了一声。

今天上午。

他亲眼目睹了张天烈细细整理白手套,生生打穿两百保安,狂暴击杀玄雪二老的全过程。

从始至终。

白色手套纤尘不染,洁白如雪。

那纯白之色,是如此刺眼。

也,如此耀眼。

“龙傲,你到底想怎样?”

天富贵看着龙傲,神色有些微慌。

“我会……”

龙傲轻轻抿了口热茶,才又淡漠言道,“先杀这个废物,然后,带上尸体,去天家讨债。”

“就算你贵为军主,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天富贵怒道。

道理?

龙傲轻轻摇头,面露嘲讽。

李霆浩跟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要跟他耍横;我跟你们耍横的时候,你却要跳出来讲道理。

何其可笑?

简直,贻笑大方。

究其根源。

所谓道理,不过是看谁的拳头更硬而已。

既然是我的拳头更硬,我为何要跟你讲道理?

反之,何尝不是如此。

“我既是道理,因为,我比强,强的让你无法反抗。”龙傲放下茶杯,抬起眉梢。

目光咄咄,锋芒,锐利。

“——”

天富贵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不止,但却无言以对。

如果,双方互换。

他又何尝会跟龙傲讲道理?

他又何尝不是道理?

弱肉强食。

亘古不变。

唯一的不同,无非是方式方法而已。

战场之上,弱者被杀,强者杀人;都市之中,弱者被吞,强者崛起。

更何况,在这繁华都市之中,又何尝没有杀戮?

只是远远不及战场那么密集,没那么光明正大,无所顾忌罢了。

“龙傲,我承认你很强势,可你已经得罪连赵两家,如果,再加上天家,未必不能与你正面抗衡,毕竟,这里是都市,不是北方战场。”

天富贵满脸决然,但他又岂能瞒过龙傲的双眼。

犟嘴而已。

他不敢参战,也不会参战。

十五亿,的确不少。

可跟龙傲开战的后果,天家承受不起,他也不敢尝试。

轻则,痛失至亲。

重则,家破人亡。

孰轻孰重,不难掂量。

他只是自持身份,唯恐声名扫地,当然,他也心痛那十五亿。

毕竟。

天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踩人者,就要做好被踩的准备。

既想毫发无损,还想保住颜面,天家的脸,没那么大。

“龙将,算了,让他们连本带利归还即可。”

关键时刻,李霆浩站了出来。

他知道,龙傲不惧天家,但,他是一等璞玉,天家充其量是块次等杂玉而已,犯不着跟他死磕到底。

李霆浩开口,龙傲自然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更何况。

他爷知道,李霆浩只是不想让他受损。

长者的好意,不能辜负。

“那就按李叔说的办吧。”

龙傲再次捧起茶杯,全神贯注的喝茶,完全无视了在场之人。

“呼。”

人群长吁一声,如蒙大赦,包括天富贵。

但,突然松懈的他们,却没注意到龙傲眼中的寒意。

有些人,可放。

有些人,不可饶恕。

连本带利,不过是银行利息,在场之人,谁都能承受得起,自然不会有人负隅顽抗。

除非,他一心求死。

账算清,款到位,人群便连滚带爬,纷纷逃离李家,唯恐龙傲改变主意。

……

“妈卖批的,不弄死李霆浩那个杂种,老子誓不姓李。”

“李霆浩,姓龙的小杂种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终有一天,老子会让你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今日之辱,定要十倍奉还。”

“李霆浩,老子跟你没完。”

归途。

李霆宏、李霆兵、刘元业,张阙岳,结伴而行。

一路,骂骂咧咧。

徒然,一道人影走出树荫,横空而现。

“死不悔改,无药可救。”

“你们不该侮辱李叔,更不该辱骂龙将。”

张天烈掏出白手套,气势凌厉如刀。

他借故而出。

本只打算彻底解决李霆宏、李霆兵和张阙岳。

站在他和龙傲的立场。

他们罪大恶极,远超刘元业。

刘元业,从没受过李霆浩半点恩惠,他只是受人指使,坑害于他。

虽,所作所为,令人齿。

却能勉强理解为一种谋生手段。

但,他们三人。

忘恩负义。

恩将仇报。

其行,不能宽宥。

其罪,不可饶恕。

奈何,刘元业偏要自寻死路,辱骂龙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再也不敢了。”刘元业脸色惨白,颤抖不止。

“月是故乡圆,何不,多看看?”

“以后,都没机会了。”

两句话,好似自言自语。

实则,催命音符。

四人都不傻,全都情不自禁的打着寒颤。

此时,张天烈已经带上了白手套。

洁白如雪。

格外刺眼。

但威慑力,却丝毫不亚于牛头马面的勾魂铁链。

“你……你要干什么?”

刘元业战战兢兢,悔不该豪言壮语,图一时嘴上痛快。

“虎尾山,风景甚好,适合安家。”

张天烈低垂眉梢,细细整理着手套的细小皱纹。

刘元业,“……”

李霆兵等,“……”

虎尾山,东海最大的公墓。

风景甚好?

天家车队,飞驰前行。

随行的主任医师为天世威打了局部麻醉,简单固定住断肢,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痛苦减弱,恨意膨胀。

“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天世威双拳紧握,目光赤红如血。

“这是最后一次。”

“你再敢打着天家旗号耀武扬威,坑蒙拐骗,此生,不得踏足天家大门。”

天富贵看着窗外,混沌双目中,冷意弥漫。

他受够了。

也,仁至义尽了。

他要作死,那就由他去死。

“大哥……”

“言尽如此,如何做,你看着办。”

天富贵抬起右手,打断天富春。

清风徐来,略感疲惫的天富贵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

李家庭院,气氛热烈。

憋屈许久,终于扬眉吐气。

李霆浩的爽朗笑声时常响起,李若若亦是眉飞色舞,兴奋不已。

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霆浩好似突然间年轻了十几岁,李若若也容光焕发,格外迷人。

龙傲也受到感染,略感兴奋。

可很快。

他的目光就被面前的桃树吸引。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犹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龙傲采摘一枝,放在指尖,低声浅吟。

既是,有感而发。

亦是,及早提醒。

情到深处,思念成灾,只是,曾经的话语犹在耳际,佳人却是仙音难觅,无处可寻。

另外,他在提醒李若若,莫要飞蛾扑火。

非是自恋。

而是,他的的确确从李若若眼中看到了冉冉升起的情愫。

青春懵懂。

美女英雄。

俗套,却又最常发生的事情。

他已心有所属,注定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哥哥,永远做不了她想的那种英雄。

既如此,何必沾惹情丝?

这世上,债务万千。

唯有情债,无法偿还。

是故。

纵是自作多情,也比欠下情债好。

吟罢。

龙傲翻手之下,桃枝悄然落地。

佳人目光,随着桃枝落向地面。

孱弱芳心。

莫名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