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战战兢兢地石廷柱和巴哈纳,忽然发现登莱军换了花样,他们不再没完没了的试探进攻了,反而开始修缮被他们轰击的不成样子的城墙。登莱军也不仅是修缮城墙,他们还把德州的几个城门都给堵死了,而且大规模的营建了一批防御工事出来,好像要给清军修一座监狱出来一样。

“他们的营垒深入地下数尺,外以藤牌和沙袋充实,甚是坚固啊!他们就准备这样熬死我们吗?”巴哈纳实在看不懂登莱军的部署。

“他们昼夜赶工,必是急需,可哪有什么急务……不对,你仔细听,城外有大军调动的声音,他们的主力走了。”石廷柱也不太理解,但老爷子耳力不错,失去城墙制高点,看不见登莱军的调动,他还能听出个大概来。

“援兵到了!”巴哈纳马上想明白何苦在干嘛了,他在固防德州,然后分兵去对付清军的援兵。

“蛮子兵力大减,我们等一夜,然后马上反攻!”石廷柱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第二天德州清军便对登莱军发起了反攻,想把他们丢失的城墙给夺回来,然后便给弄了个头破血流。何苦只留下杨威率两卫兵马看死他们,兵力的确削弱了很多,但是凭城据守的登莱军,虽然只有一万,但也不是德州清军对付得了的。进城打巷战,近距离搏杀,登莱军干不过清军,但是清军反向攻城,拉开了作战距离,他们就完全不是火枪、火炮的对手了。

石廷柱和巴哈纳灰头土脸的时候,何苦已经率主力北上,准备却迎战清军援兵中最强的和讬与李率泰所部。清军集结三万精锐来救德州,也算是下了大力气,但是多尔衮犯了一个大错误,他老爹就是凭借别人犯这个错误一举称雄的,那就是分兵突进。当年在萨尔浒,明军便是因为兵力分散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今天清军却也把自己的兵力分散了。

叶臣的一万人与和讬、李率泰的两万人,分两路进军,哪一路在何苦面前都是弱势,何苦也来一出各个击破,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而且何苦不是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他的战法是围点打援。何苦要在德州外围灵活机动,逐次将清军的援兵各个击破,多尔衮的添油打法,可是遂了何苦的心愿。

和讬、李率泰所部最近,所以何苦第一个要打的就是他们。用一万人锁死了石廷柱和巴哈纳之后,何苦快速分兵北上。何苦自己率两万主力进据吴桥,刘默文率一万人马驻守景州,张南率一万人马驻守宁津,三军成品字形守住了德州的北大门,确保了后防无忧。薛明仁则率领最后的一万人,绕远路跑去了盐山,躲在了和讬、李率泰所部的侧后。

“七哥,清虏主力已过南皮,正在向东光进发!”第五胜把最新的消息送到了何苦面前。

“把十只信鸽全放出去,你再安排五个传令兵,走不同的路线去给薛明仁送信,命令他立刻出兵占领南皮,切断清军后路。”薛明仁这支奇兵,是何苦这次胜负的关键,他们的动作越快,何苦的胜算便越大。

“是!”第五胜转身便安排了人下去传令。

何苦静静的看着信鸽飞远了,然后自己又沏了一壶茶,一遍遍的续水,直到茶叶彻底没了滋味,他才收起了手中的杯子。已经耗了半个多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全军行动了。

“唐昧,你率飞熊卫留守吴桥,无论出什么情况,只要没有我的命令,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人,吴桥也绝对不能丢!”何苦必须稳固自己的后方。

“是,七哥放心,人在城在!”唐昧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传令景州刘默文,立刻从左翼出击,进占运河西岸,部署隐蔽防御工事。传令宁津张南,立刻从右翼出击,在鬲津河西岸待机。主力也马上沿运河北上,在运河与浮河夹角南五里布防。”何苦要给和讬、李率泰挖一个大坑,想要救援德州,这二位便不得不跳下来。

崇祯十七年七月十八日,和讬、李率泰所部出东光沿运河南下,全军渡过浮河准备开往吴桥,然而过河才没多远,他们便遇到了一道坚固的防线。这个惊喜有点大,难道德州已经丢了不成,而且看一看附近的地形,和讬和李率泰也知道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大运河在吴桥与东光之间有一个分叉,这个支流便是浮河,两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三岔口。和讬和李率泰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他们西边是大运河,背后的北方是浮河,南边则是何苦的战壕。西、北两边是走不得的,他们一旦大举渡河,何苦肯定从背后给他们一下狠的,大军崩溃都有可能。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要嘛是南下硬啃何苦的战壕,要嘛是向东边的无人区迂回,从东边绕到山东境内去。

“寿畴兄(李率泰字),南蛮严阵以待,火器众多,强攻怕是不易啊!”和讬对于南下冲击何苦防线很不看好,他也听说过登莱军的传说,所以比较慎重。

“嗯!南蛮占了好地利啊!不过我们不用管它,咱们漕船众多,大可渡过运河到西岸去,提防着他们点就是了!”两军并未接触,李率泰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可以向西避开何苦的锋芒,而且还能绕到何苦的侧后去。

“嗯,此计大妙,渡河之后,其若来追,我军可翻身痛击,他若不动,我军则可以袭起背后!”和讬连连点头,李率泰是李永芳之子,大清的老牌狗腿子,还娶了宗室女,他自然要恭敬些。

清军阵形严整,缓缓的撤向了运河边,然后逐次登上了漕船,准备向西岸绕行。何苦的本阵则毫无反应,好像没看到这些清军一样,和讬和李率泰不由得心中大定,过了运河,主动权便在他们手里了。

“不好,对岸有埋……”先发船队才刚到河心,船头水手忽然惊呼了起来。

“轰轰……嘭嘭……”密集的炮火忽然响起,弹雨也席卷了漕船。

“后撤,后撤,娘的,他们居然在西岸早有埋伏!”和讬、李率泰吃了大亏,人都没看清,便损失了近千士兵以及数十条漕船。

这也是何苦的小花招,他的一万五千人是明明白白的摆开了阵势,只要不瞎谁都看得见他们,很好的吸引了清军的全部注意力,也给了和讬、李率泰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就是明军没有隐藏。可刘默文的一万人,却全都藏的严严实实的,和讬和李率泰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铁板上。

“不如暂时后撤,稳住阵脚,探明德州情况再说!”和讬觉得今天的事有点邪门,此地绝对不宜久留。

“嗯,咱们……”李率泰也同意和讬的看法,正准备下令后撤,后方的急报却到了。

“启禀两位大人,我军南下之后,盐山一带突然出现大批南蛮精锐,他们已经袭取了南皮和东光,而且截断了运河!”薛明仁发力的时间非常好,让刚刚受挫的清军,第一时间便遭到了后路被截断的二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