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命祭旗,村民们那还敢说什么,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听命。当天下午,所有的村民便按照何苦的意思完成了编组,选出了自己的组长,而后流着眼泪搬了家。山村的外围,又成了无人区,所有人都搬到了岭上,杂居在一起。

何苦本打算让十二个乡勇下去监督村民干活,但是今天韩宋差点没弄过一个闲汉,这让何苦非常的不满意,所以乡勇们的主要任务还是训练,监督干活的事便交给了朱沃。何苦上辈子可是给万恶的资本家打过工的,村民们自然没有了扛锄头下地,然后辛苦一天的良好待遇,因为何苦完全不相信自觉这回事。

当天夜里朱沃便被召到了何苦的屋里,接受了一番资本主义企业制度洗礼。何苦画出了山村的地貌图,详细的罗列了村里目前的主要工作,然后便是细致到每一锄头意义的任务分解。朱沃听得如坠梦中,这么刻薄的劳作方式,就算是最尖酸的地主也想不出来啊!

“这是KPI考核表,你负责给每个生产互助小组考核打分,然后施行奖惩措施。若是有不服管束的,你可直接动手责罚,若有人敢抗拒于你,你可直接来回我!”只有计划和执行是不行的,何苦还提出了监督和考核,KPI、日总结一抛出来,哪个也别想混过去。

“是,东翁放心便是!”何苦说的清楚,朱沃听得明白,但朱沃的脑海中现在只剩下两个字在盘旋——刻薄。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刻薄之人,朱沃那个满是四书五经的脑子,实在是难以想象。

朱沃捧着何苦的“圣旨”开始发号施令,村子里立马是叫苦连天,但是面对着六亲不认的十二乡勇,他们也不敢呲牙,只能是默默的忍受。这套东西虽然让人难受,但效果还是很好的,只是短短的试行了一个月,山村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有的几十亩地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新开了五百亩山地出来,何苦想要的寨墙也修的有模有样,就连兔崽子的数量都达到了一百多只。

但这一个月,大伙儿过得都不容易,村民们看到了成果,但还是免不了要骂娘,何氏被问候了许多次,朱沃母亲的在天之灵也未得安宁。朱沃也没少问候何氏,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对何苦的认识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刻薄寡恩之类的形容词,已经不能诠释何苦这个恐怖的生物了。在朱沃的眼里,何苦已经变成了一个土匪头子,他用十二乡勇的刀剑绑架了全村的村民,用暴力胁迫他们如同奴隶一样的劳作。可怜的村民们,虽然生活有了很好的改善,但他们就是一群吃饱穿暖的牲口,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不停的劳动便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当当当……”一个普通的清晨,上工的时间还没到,所有人都在享受难得的空闲,一阵非常的急促的锣便响彻了山村。锣声便是何苦的信号,是召唤全村所有人集结的命令,经过一个月的洗礼,已经没有人敢违拗这个命令了。哪个若是慢了,便要扣KPI,要罚工分,要减口粮,所以大伙儿全都火急火燎的跑向了场院。

场院里何苦顶盔贯甲站在新修好的三尺高台上,经过残酷训练比鬼都吓人的十二乡勇肃立在台下,肃杀的气息格外的浓厚,大伙儿全都非常的紧张。这是哪个倒霉鬼惹了大事了吧!何苦这个状态,特别像要动手杀人。

“乡亲们,这一个月以来,大伙儿干的都不错,我们有了大片的良田,兔子也养出了一大群。若是到秋天得了收成,大伙儿的粮仓都会满起来,我们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有口肉吃。”何苦难得的夸了大伙儿两句,又畅想了一下秋收的美好场面。

“可是今天出事了,有外人来了,足有三五百流民。大伙儿都是流民出身,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若是让他们进了村,咱们的粮食、兔子都保不住,咱们的庄稼也得让他们祸害了。”何苦宣布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一大群流民向他们来了。

流民的可怕,不在于他们有多少张等着吃饭的嘴,而在于他们恐怖的破坏性。流民都是饿到极点的人,所以他们吃东西全是不管不顾的。地里的庄稼再长长便能丰收,村民肯定会等丰收,但流民不会等,他们会立马吃掉能吃的一切。所以一旦出现流民过境,当地的存粮会被吃光,地里的希望也绝对会被毁灭,然后便会出现更多的流民。

明朝有官员要求流民就地饿死,听起来很残忍,而且很可笑,但这却是挽救天下的良方。一万个流民就地饿死,便仅仅是这一万个流民的悲剧,一万个流民溜达出去,那可就是几十万人的悲剧了。流民的流浪就是滚雪球,除非能有救济和安置,不然他们越溜达人越多,流民可以把自己遇见的所有百姓都变成流民。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造孽啊……”

“我们跟他们干了吧!……”

何苦的消息一公布,在何苦积威下已经很恭顺的村民们,还是爆发出了慌乱,所有人都好像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了一样。村里有寨墙,何苦和手下的十二乡勇也都是敢厮杀的人,流民轻易是进不了村的。但是大家伙儿辛苦伺候出来的几百亩地可都在外面,流民可是会把这些秧子都给吃了,大伙儿的收成可就全没了。

“有寨墙和我这帮兄弟,流民肯定进不了村,大家的口粮还保得住,但咱们的庄稼呢!就让他们当草根给吃了?那些庄稼可都是咱们的汗水浇灌的,也是咱们未来的希望,就让他们给祸祸了不成?他们毁了庄稼,咱们将来可怎么活?他们不让咱们活,咱们还能忍吗?”何苦开始煽动仇恨,也算是一个动员。

“村长你说怎么办吧!大伙儿都听你的,大不了就和他们拼了!”村民们这时候不骂何苦了,何苦是他们的救星。

“韩宋,带人给大伙儿编队,女人、老人、孩子一队,给他们些刀枪,由韩宋你统领防守寨墙。其余所有男丁编成三队,配给盔甲长枪,刘冷、第五胜、北野猛分别统带,然后随我出村迎敌!”何苦的部署是让稳妥持重的韩宋带着老弱病残看家,近来表现突出的刘冷、第五胜、北野猛统带男丁,其余八个乡勇留在他身边做中枢精锐部队。

大伙儿已经被分组指挥了一个月了,所以编组完成的很快,一会都拿起了刀枪,很是有点模样。何苦也不废话,大伙儿都忙活完了,他便带着一百二十余男丁出了村,开赴前线准备迎敌。

“这个样子不好惹啊!怎么成了坞堡了呢?”何苦集合人马的时候,大股的流民已经到了村外,一个马脸汉子正看着山上的寨墙发愁。

“管他的,饿都饿死了,还怕他个球!走,吃!”马脸汉子还想统筹一下,但一个红脸汉子已经带人扑向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