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孙春风主动言称要布阵的时候,我心里是有过一丝担忧的。这老货表现的越谦卑,我心里越没底,加上前次斯那夏这个小娘们儿就有过反水的经历,因此也就格外小心些,当下细细感受了一下她们俩的魂魄,发现我的魂魄印记俱在,这才放心了些,对孙春风说:“那你来布阵,五行僵尸的法器先归你调用。”

我说完了这句,便先起身离了一些。孙春风趋步上前,五行僵尸此时已经分别将噬魂剑、九天玄尺、圣母滴、焚天鼎和镇山石拿了出来。

或许是为了向我表示他不会做什么对我的不忠之事,他在动手去拿五行法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转身先将自己手中的假牛.牛交到了阳煞手里,这才开始以五行法器布阵。

我在外围细细看着,孙春风将五行法器围着小蛇盘距的周身四围分别安置,摆放成了一个很标准的五边形,之后又掐指念决,绕着五边形左转三圈、右转六圈,待第六圈转毕,他口中所念的道决也同时停下,便见他突然长身而起,跃向了空中,双脚几下踩跃,来到了五边形的中央上空,二指决朝着五个法器各点一指,这才又一个跃身跳将了下来。

孙春风径直跳到了我的面前,又是略一躬腰,说:“阵法已布,随时可启。”

我心说你特么直接开始就得了呗,跟我说我又不懂,但话还未曾出口,便见依水指挥着五行僵尸分别来到了各自的法器之前,依水一声令下,五个僵尸崽子同时将双手猛然往法器上一推,似乎在向法器里灌输了一种力量,随即便见五样法器亮起了毫光,一副五行生克图便显现了出来,五行法器上各有一道色彩各不相同的细微光柱同时迸出,尽数向着小蛇的体内涌去。

那一刻,小蛇的蛇身陡然一阵剧颤,摇头摆尾,那势头似乎要将五行法器扫开一般。但奇异的是,她的蛇身却始终难以触及任何一个法器,都是沾之即离,而小蛇的身上,此时也隐隐出现了一些五彩毫光。

那种五彩毫光煞是美丽,我远远地看着,心里至此已经大定,因为我从这种五彩毫光上感受到了很强烈的生机,想来必定能够助小蛇恢复,依水的办法果然好使,孙春风也没有骗我。

然而,就在我心中暗喜的时候,前额处突然传来了一丝剧痛,是那种伤及魂魄的痛苦。这种痛苦虽然稍纵即逝,但却极为厉害,疼得我身体踉跄了几步才止住。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整的有点儿发懵,待缓过神来时,却见一抹粉色攸忽一下便夺门而出,那速度之快,只在我眼底留下了一个虚影。但我想都没想便知那粉影不是别人,正是斯那夏——她不知何时突然挣脱了手上的绳索,这是要逃跑了。

我心里一惊,却并没有追去,当下一狠心,决定痛下狠手了。这娘们几次三番给我惹麻烦,留着迟早都是个祸害,与其如此,不如直接除了她。

可是,当我掐指念决,准备取她性命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留在她魂魄上的印记已经消失了,略微一想,我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适才那一下剧痛,正是斯那夏解除了印记的缘故。

她是怎么做到的?

想到这一点,我担心的不是逃走的斯那夏,而是身边未走的孙春风!当下毫不犹豫地将中断的道决念出,而这一次的目标却是孙春风,斯那夏与他是一丘之貉,他的手下都能这样逃走,更何况这个祖师爷呢!我心里怒极,已经不打算放过他了。

当我道决念出时,孙春风立即便有了察觉,当下扑通一下跪倒在了我的面前,五体投地,口中急喝:“老奴并无异心,请主人明察!”

虽然孙春风的这番举动看上去精诚之至,但我杀孙之心已如磐石。斯那夏前面两次都想杀我,而这一次显然是觉得杀不了我才选择了逃跑的,我可不敢保证祖师爷孙春风没有同样的手段,一旦他也抹了我的魂魄印记,那可比斯那夏要可怕的多!因此,念出口的道决并未停下,手中二指紧紧地掐着,待请道尊言毕,我二指点出时,孙春风必然毫无生路。

就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正是小肆,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爷爷”。

这个声音立即就扰乱了我的思绪,将要念完的道决又一次中断,转过身去看时,这才发现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正一脸慈祥地捧着小肆的脸,而对我们的存在视若无睹。

我没弄死孙春风,却把小肆的爷爷弄出来了?眼前的景象让我心里一呆,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老头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淡淡地说:“阴阳童子,春风道人可杀不得。”

他竟然认得我?

孙春风仍旧跪伏在我的面前,看那个样子噤若寒蝉,确实不像有异心之人,眼前又突然多出这么个老头来,我也不敢再分心去杀绿帽子了,当下收起二指,问那个老头:“你是小肆的爷爷?你怎么认得我?”

那个老头没有回答我,却是朗然一笑,说:“现如今的阴司邪祟,有几人不认识你堂堂阴阳童子的?”说到这里,老头顿了顿,伸手在小肆的脑袋上抿了抿,又转而指着小肆对我念了四句诗:“谁执红尘鞭此身,痴缠总换落清痕。久知声色多辛苦,最在无人肯情深。”念完了,才又接着道:“这四句诗请阴阳童子务必铭记,从今天起,请阴阳童子收小肆为徒,早晚带教,他日对道门必有大用。”

老头的话让我黑雾弥天,我学习本来就不咋滴,对那四句诗说的是啥意思也是一点儿听不懂。这时,老头徒手往空中一抓,下一刻,便见他手中多出了一块骨头来,接着丢到了我手中。

我接过一看,那是一块死人的肩胛骨,其上曲溜拐弯地刻着一些图案,我看着不明觉厉。这时老头又解释说:“这是玉骨诗牌,上面那是甲骨文,写的正是我刚才念的四句诗,还请阴阳童子好生参详。另外,有人让我跟阴阳童子带话,让你务必于上元节当日去一趟阴司,不然道门之难可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