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楚心头的那种刺痛感究竟是因为感觉花竹筏背叛了我的伤怀,还是真真实实受到了外力的原因,总之那种强烈的痛感一出现,我的心头便是陡然一热,喉咙也是一甜,当下就想呕血。

心脏上的疼痛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之一,我被这种感觉折磨的几欲昏迷,强自咬牙硬挺着,脑子里却已是一片糨糊。

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下,我觉得自己心脏像是破裂了一般,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我不禁害怕起来,心头之血,那可都是血之精华,之前我曾以心口精血保命,沈浩泽在危机关头也用了此法,如今陡然失血,便意味着我即将的失却一条命了。

心有不甘,但我毫无办法。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欣喜——或许,我天眼被破,体内又从粉衣女的黑骷髅上吸取了许多阴冷的气息进去,或许当前险状会让我命殒至此的,那么心口精血突然无主流出,没准儿反而能救我一命呢?

心有此想,我的精神也是稍振,当下急忙收敛心神,口中虔诚地念起了《道尊圣言》,以期能够在当此危机时刻,让我稍有些转机。

伟大的黑娃儿又一次猜对了。原来粉衣女黑骷髅上的阴冷气息正是会取我性命的尸阴之气。这种气息并非来自阴司,而是阴灵宗以邪秘之法从魇尸身上萃取来的,其恶毒之处在于,它类似于一种罂粟之类的气息,无论人鬼神佛,与之相近之时都会觉得舒爽无比,但它却可以直达经络,腐蚀血脉,摄人心魄,不会把人弄死,只会变成鬼都不如的魇尸王!而我这个阴阳童子若是被就此改变,那将是比魇尸王更加厉害的魇尸皇!

这等秘辛自然是我后来才知晓的。就在尸阴之气倾入我的经胳,游走入心脉的时候,我正巧因为花竹筏的事情而导致心绪波动,这一个刺痛使得我的特殊血脉瞬时觉醒,于是便有了心口精血自主喷礴,以静蚀之力对抗尸阴之气的侵蚀。

又是一次绝处逢生。我在难以想象的剧痛之中,坚持大声诵读着《道尊圣言》,这也同时给我刚刚觉醒的血脉给予了道统的力量,尸阴之气被这般逼迫,终于无处可去,我一口老血喷出,被压缩成了一团的尸阴之气也随之离体。

然而我的觉醒的血脉并没有就此停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管正在有韵律地跳动着,一汩汩的血流尽皆上涌,目的所在正是我胀痛的双眼。

眼底的疼痛原本因为服了回春丹和心口之痛的掩盖而减轻了不少,但这一刻却是瞬时加剧,我觉得眼眶如同裂开了一般,难言的剧痛终于使我再也坚持不住,当下便晕厥在了当场。

在我的脑子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耳际仍旧响着震憾山岳的激斗之声。那是孙春风和阴煞阳煞还在难解难分的缠斗,而我的鼻息中也同时嗅到了一缕幽香——正是之前那个粉衣女身上散发的,我悲催地想到,她,竟然还没有死。

这个悲催的想法,是我晕去之前脑子里的最后所想,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度被眼底的伤痛疼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泡在水中,如同一叶飘零的落叶,随着阵阵波涛在水中沉浮。

我自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令我欣喜的是,双眼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我却能看到眼前红色的血芒。这意味着,我的眼睛又能看着了,而那血芒,只是因为被流淌的鲜血遮盖了的缘故。

另有一事也令我讶然,我之前说过,我是不会水的,然而我此时的情况却是浮于水面之上平躺着,并没有溺亡的危险。我忍着痛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之后吃力地抬起双手,先将双眼上的血芒抹开了一些,一缕白光在眼底出现,我能模糊地看清皑皑的祁山血峰了,但这种状态也就持续了数秒,下一刻,眼前就又被血水遮挡,再度变成了一片红的世界。

确定了自己还有复明的希望,我心里的欣喜已经让身上的疼痛掩盖了大半,当下伸手在自己身下摸了摸,这才发现托着我的,竟然只是小小的火灵扇子,就是它,紧紧地贴在我的屁股上,虽然面积很小,但那种托举之力却可以使我在这水面上安然无恙。

我就这样随波飘浮了好一阵,从断断续续的视觉影响中,我判断自己是身处桃核泡子里面的。但是此时的岸边却是很宁静,除了山上的阵阵松涛,和桃核泡子里波浪的声音外,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静谥的。

我不知道阴煞阳煞和孙春风之战究竟胜负几何,那个粉衣女又在何处,我是怎么来到这桃核泡子里的等等,心里也就不断地设想着各种可能。

又在水面上飘荡了很久,我身体的气力终于恢复了不少,眼前的血流似乎也凝滞了,我以手撩了几捧水清洗了一下双眼,终于能够渐渐地看清周围的景象了。也就是在此时我才发现,我的周身四围此时正有紫雾缭绕着,而紫雾的源头,正是来自火灵扇子上那些七彩雉羽之间的。

有此发现,我开始思索这个紫雾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它之前数次救我于危难,但我却并不能催动它。尤其是,我心里有种感觉,觉得它似乎并不是出自火灵扇子上面的。

我想了一阵,并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关窍来,身处紫雾之中,我试着以手划水,整个身体虽然缓慢,却可以往前游行,当下心中略喜,这样吃力地划着,又是不知道多久过去,天色都已经擦黑了,我终于在波浪的推动和手划之下爬上了岸。

那会儿身体几乎已经累的虚脱了,我躺在原地歇了一阵,之后起身,踉跄四顾,发现桃核泡子岸上一片狼籍,在另一个岸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挪动着脚步慢慢地赶去,走的近了些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阴煞阳煞、丢爷小蛇和五行僵尸体,以及孙春风、花竹筏,包括之前未看清长相的粉衣女子。她们看上去全都受了极重的伤,好在,没有人死,只是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