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家乡农村的老房子都还是土坯房,墙体的主要材料是土和麦草,有钱些的人家是拿土夯出来的墙,比较结实。经济条件差一些的就是用泥掺和麦草先做成土砖,之后再拿稀泥沏起来,相比之下就脆了很多,大多用个十来年就报废了。

我家的经济条件不好,老爹为了生我这个儿子,接连着生了四个娃儿,第一个孩子倒是个男娃儿,但是刚出生就抽四六风夭折了。我大姐和二姐相继出生以后,计划生育政策开始施行了,母亲被强制拉去做了结扎,所以我本该是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谁知道已经被结扎了的母亲后来肚子又大了起来,当时大家都以为是我母亲肚子里长了什么瘤之类的呢,但苦于没钱去看病,就一直拖着。直到后来有了些小钱,到医院检查时,顽强的我已经在她肚子里长到五个月了,堕胎不行,引产又舍不得,所以便有了我的横空出世。

对于我能神奇地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件事,我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能在心里对我老爹说一句“佩服!”结扎了的母亲都能再度怀孕,可想而知老爹有多强。

咳咳……我去拣一下节操。

三个孩子的压力让我老爹和母亲熬的苦哈哈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所以房子也是那种土砖沏的墙。不过我家房子修好也就五六年,本来老爹算着等我长大娶媳妇的时候,也就正好到了换房子的时候。没想到一把鬼火先把房子给烧掉了。

好在那截土墙塌下来的时候,我往边上躲了躲,因此虽然被墙砸的爬下了,但并没有把完全压在墙下面,只是腿被土砖压着,一时动弹不了。

我觉得腿可能是被砸折了,膝盖那里疼的要命,稍微挣扎一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想要从里面爬出来更是不可能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危险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被压到断墙下面之后,从尘雾之中飘飘忽忽地闪出了好几道影子,在它们出现的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陡然传来了过来,我知道,我又一次大白天见着鬼了!

我身子被坍塌的土墙压着,想抬起头来看它们都难,只能通过对阴气感觉来判断它们的位置,同时,吃力地伸出一只手从胸前摸出了自己的虎爪勾子,看着眼前晃悠的几个微微离地飘起来的脚,自壮声势地威胁它们:“都给我滚,别以为道爷现在动不了就拿你们没办法,再敢靠近我,我手里的虎爪勾子可不饶你们!”

通过我面前飘飘忽忽的那几双脚,我初步判断应该有四五个鬼围着我,有男的也有女的。它们见到我拿出了虎爪勾子,顿时都停下了脚步。然后我头顶上就发出了一阵“桀桀桀”的声音,它们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但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不懂鬼讲话,当下心里就有些惊疑,也很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因此一边拿着虎爪勾子警惕着,一边忍着剧痛慢慢地挣扎着身子。甭管怎么样,能先从土墙底下爬出来再说。

可是那些鬼显然不打算让我如愿,他们以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一阵,就飘忽着转到了我的身后去,我再看不到它们了,但下一刻我就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因为,它们一个个全部踩到了压住我的那一片土砖上面,本来已经令我疼痛难忍的双腿,被它们这么一踩,疼的就更厉害了。

我使劲儿地咬牙忍着痛,心里却疑惑一件事:这些鬼的身形都是飘忽的,走起路来是脚不沾地的,看上去很轻的样子,却怎么踩到我身上的时候,那种力量却跟活人一样呢?

心里虽然疑惑,但眼前显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忍着剧痛,我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应对的办法。我这次出来的时候寻思着就是回原来的家一趟,因此并没有带着黄布褡裢,所以我现在除了虎爪勾子,身上连张符纸都没有装,没有任何可以与鬼对抗的武器。

而且,即便是有武器,身子被压着恐怕也施展不了。因此我很快想到,要想用道术对付这些鬼,恐怕就只有道决了。

可是,之前老叫花子教我的那些道决大部分都是需要配合着道符、桃木剑或者其它的法器才可以施展的,如今我手里只有虎爪勾子,也不知道道决能不能管事。

面对这样的险境,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试一试了。心里有了定计,我立即学着老叫花子的样子,先捏了一个二指决,之后念了一句:“天玄灵剑,道君亲至,叱!”然后约摸着那几个鬼的位置,把虎爪勾子的尖儿指了过去。

没反应!当时老叫花子念这一段的时候是用了桃木剑的,看来用虎爪勾子是不行的。

我又重新捏起二指决,换了一个道决:“倾天四柱,覆地八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句道决叫倾天覆地决,不是老叫花子教给我的,是胖道士金沢跟老叫花子斗法的时候用了的,当时被老叫花子用一招“谒道尊圣碑”给破了,后来老叫花子跟我详细地解释过。我之所以念出这句道决,是因为它不需要用桃木剑配合,但有个前提是对道统的领悟一定要精深,一般只有那些很厉害的老道士才能发挥出这一招的威力来。老叫花子当时跟我说,像我这种生瓜蛋子现在学会了也没啥用。

我把倾天覆地决念完的同时,又约摸着那些鬼所呆的地方,用二指决的指尖指了过去。

这时,我欣喜地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明显是有鬼受伤了。只是我看不到它伤了哪里,伤成了什么样。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的攻击有效,那老子就开始狠狠地招呼吧!

因此,我压着心中的兴奋,急忙再次念道决,当二指指尖再次指出的时候,又一声凄厉的鬼叫,又一个受伤了!

再来,又听到鬼叫了。

又听到鬼叫了。咦?这次我还没念呢!

我心里正疑惑的时候,又一声鬼叫传了来,可是我还是没有念啊!难道这个倾天覆地决只念一次就可以连续用吗?连二指决都不用捏?

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我的倾天覆地决根本就一点儿用也没起到,那些鬼没有一个是我伤着的。而且,伤它们的那个人也让我心中一阵惊惧——他是老铁,或者,是周四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