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廖无常驻足,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在不远处,有一位老人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那里,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很专注的看着廖无常。

廖无常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搜索着,很快就证实,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的爸爸。

廖无常只是瞥了那么一眼,就又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那位女护士搀扶住他的胳膊,说道:“老伯,这不是你的儿子,是位走路的,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老人问。

“认错人了。老伯,我可以给你的家属打电话,说你想儿子了,让你儿子来看你一趟。”护士说。

廖无常虽然没有看他,但是,仍然感受到了老人那灼热的目光,他已经走的很远了,还听到护士说:“真得不是你的儿子,是走路的,你看,人家已经走远了。”护士就跟哄小孩一样,才把他哄走。

廖无常不想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因为在他小时候受到了太多的伤害,这种来自亲人的伤害会更加地刻骨铭心,让他不能释然,无法原谅。

杰迪还在这里等着他,他过来以后,问道:“杰迪,你怎么还在这里?”

杰迪说:“自从你康复出院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想不到你今天从天而降,这可真是太好了。过几天我就去北京继续学习了,再回来应该是春节的时候了。我正在想,在我临去北京之前,一定要和你见上一面,这可真是心想事成,你突然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让我太兴奋了!”

廖无常说:“你就要回北京继续读书了,啥时候走,那我要为你饯行。杰迪,其实你平时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出来见你。”

“看到你太太对你那么好,我不想伤害到她,更不想因为我,使她对你产生疑心。大哥,我希望你们好,可是,如果产生了不愉快,那就不应该了。”然后,她拉着他的手说:“走,去我家吧。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去过我们家吧?”

廖无常说:“今天就不去你家了,我们在这里说会儿话就行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和我老婆一块再去你家吧。”

“那不行,你今天到我家去!”杰迪抓住他的手不放。

廖无常无奈,只好跟随她往她家里走去。

走过一条林荫路,踏着石阶上了一坐山岭,就是一坐单独的别墅。这里四面的风都能吹过,视野也是相当的开阔,站在这里,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康复中心的全貌,从正面看过去,则是郁郁葱葱的大山,一眼望不到边。

杰迪的妈妈在家,见杰迪把廖无常带回了家,就高兴的说:“廖先生,第一次来我们家吧?快请坐。”

廖无常说道:“以前好像是到过你们家,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办公大楼后面吧。”

杰迪的妈妈就说:“是,那时候就是在那里住的,去年春天这个别墅才完工。这里风景好,空气也新鲜。廖先生,你们都住在你奶奶的那个别墅里吗?那个别墅很小,住不下那么多人吧?”

廖无常说:“不是,我们都住在别的地方,别墅里就奶奶一个人,不对,还有几个打扫卫生和伺候奶奶的佣人。只有开家庭会议,或者是有重要的客人,以及逢年过节的时候,林家所有的人才聚在那里。”

杰迪妈妈说:“你们家的奶奶,坐那里很有派头啊,就跟你们中国古时候的慈禧皇后一样,有威望,也很有能耐。”

廖无常就笑道:“她就是以老佛爷自居那。”

杰迪妈妈给史密斯先生打了电话,说家里来贵客了,让他回家。史密斯先生也是很兴奋,连声说:“是贵客,是贵客。已经中午了,你们半小时后去餐厅的雅间,我们边吃边谈好吗?”

杰迪妈妈说:“好,我们会准时过去。”

廖无常如果非要走,那就太不讲人情了,便答应了下来。杰迪小姐手舞足蹈的,围着廖无常转来转去,又说又笑的,不是放他嘴里一个橘子瓣,就是塞一粒扒了皮的瓜籽,亲的就跟很多年没有你见过面一样。

杰迪的妈妈在前,廖无常和杰迪在后,顺着台阶往下走去。

雅间是在餐厅的最里面,要去那里,是要经过餐厅的。而这个时候,康复中心能走动的人和陪护人员都来这里的餐厅吃饭。因为康复中心远离市区,即使还没法活动的病人,也需要从餐厅里买饭菜回去。此刻,正好是饭点,餐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显得很拥挤。

他们来到雅间的时候,史密斯先生和宋秘书已经坐这里等着了,廖无常进门后,他们都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握手,史密斯先生还拉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史密斯先生不喝白酒,他喜欢红酒,而且杰迪和她妈妈也是愿意喝一杯红酒的,就这样,他们一家喝着法国原装葡萄酒,而廖无常和宋秘书喝的是白酒。国籍不同,喝酒的习惯也不同,这就是差异。

和史密斯先生在一起喝酒,不用留后手,因为史密斯先生从不劝酒,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就拉倒。刚开始喝酒的时候,宋秘书就和廖无常说过了,能喝多少就敞开肚子喝,等着史密斯先生劝酒,那会喝不饱的。

所以,他和宋秘书一开始喝就敞开了肚子,两个人喝个差不多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发出了“哐当”地一声闷响。

大家立即把目光转向了门口,只见廖无常的爸爸一手拄着拐杖,一只胳膊被护士搀扶着。史密斯先生认识他,立即站起来,很客气地问道:“廖先生,你有事吗?”

“我不是找你,是找我儿子!”他仍旧站在门口,说道。

“你儿子?谁是你儿子?”史密斯先生纳闷地问道。

趁着史密斯先生和廖无常的爸爸说话的时候,廖无常没地方躲,也没地方藏,可是又不想和爸爸相认,就只好蹲了下去。餐桌挡住了视线,杰迪很聪明,知道廖无常这么做,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于是,还站在了他的身边。

廖无常爸爸接着说:“我看见他了,刚刚还站在这里,这一会儿怎么还没人了?”他用手指着刚才廖无常坐过的地方说道。然后就走了进来,在护士的搀扶下,从一侧往刚才廖无常坐着的地方走来。

杰迪抓住廖无常的手,慢慢地从另一侧转到了门口这里,然后在杰迪的掩护下,出了房间,接着匆匆地从餐厅走过,出了门。

杰迪也追了出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你爸爸,你为什么还要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