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打电话时说专家在会诊讨论手术方案。”陈天南从沙发起了身，“希望阿北能顺利吧，那我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春林抿着唇看他，片刻之后，他道：“三厂和四厂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天南愣了一下：“先不急吧，钱姨也就是嘴上说说，回头陈天北平安了，她又要跟我闹腾，我可招架不住她。”

李春林冷笑了一声：“你这个人啊，让我说你点什么好？老爷过世的时候，遗嘱上可是黑纸白字写好了的，陈家的所有全都是你的。天北少爷回来，你心就虚了，觉得自己鸠占鹊巢，你要不是不能再回赵家，你都恨不得什么都还给天北少爷。”

“春林。”陈天南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节骨眼上，我把三厂四厂夺回来，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了？”

“你现在不夺回来，后患无穷。你趁这个机会拿下，该换的人换掉，该更新的更新。等他们回来了，你不少他们吃穿，陈天北也可以在公司上班。但是……”李春林加重语气顿住，“一切得由你得作主，你是陈家的主人。阿南，你还没明白吗？陈家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你。”

陈天南咽了一下口水：“我还没有想过这事儿，我需要一点儿时间……”

“你需要什么时间？”李春林咄咄逼人起来，“阿南，我已经下午已经约谈了分部几个有反骨的管理，让他们提交辞职信，现在走，他们还能落点好处。”

“是不是太急了？”陈天南有点措手不及，李春林这是怎么了？

“这还急啊。我们最近接的单子，一厂和二厂的生产力根本跟不上，三厂和四厂收回来，统一调度才能满足生产需求。否则，我们有一半多的订单都要找代工厂。”李春林有理有据。

陈天南思索了一会儿，李春林说的这些问题，确实现在正在面临的问题。可陈天北昨天晚上才转的院，今天，他就斩断后路，这事情实在有点过于残酷了。

“你的问题就是心太软，钱姨哭着求你，你就心软了。等她养精蓄锐好了，你到时又惨了。”李春林看他不说话，他也收住了话头，“行吧，你去赵家吃晚饭吧，我也回家了。”

李春林出了办公室，陈天南看着办公室门关上，他走到窗边，天已经黑了，远处的街头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

他是不是应该更狠一点？所谓无毒不丈夫，心太软始终是成不了大事的。

晚上七点，陈天南到了赵家。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赵家竟然是家庭聚会日，主院的大餐厅里，满满当当坐了二十几号人。赵负雪缺席了，但她的老公孙跃带着儿子孙浩浩来了。

人来人往中，陈天南和孙跃打了个照面。

“咦，这不是我们陈女婿吗……”孙跃惯性的又打算嘲笑他几句。

“孙跃，闭上你的嘴，陈先生是我大姐请来的客人。”赵听雪的小姑喝了一声。

孙跃抽了抽鼻子，没敢再说话，他拉着他儿子灰溜溜地往侧厅走去。

“小姑。”陈天南喊了一声，离开赵家后，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再见过赵听雪和赵兰芳之外的人了。今天这场面，他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来。

“我大姐在里面等你。”小姑很客气，精气神和过去也完全不一样了。

陈天南应了声好就往里面走去，赵老太太过世后，赵兰芳回归，她重新整顿家规，在她的铁腕之下，该搬的搬出去了，没搬出去的也乖乖去公司上班了，实在无心上班的，那也必须得弄点兴趣爱好，总之，绝不许任何人闲赋在家。这么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后，赵家又重新焕发了生气。

内厅的老式八仙桌前，赵兰芳坐在首位，赵听雪和赵梦雪坐在侧面，加上赵听雪的小姑和二姑，全是娘子军。

“阿南，你坐。”赵兰芳见了他，指着赵听雪旁边的空位道。

陈天南有一种掉进原始丛林，身边都是狮子老虎的感觉，但没办法，来都来了，他态度良好应了一声便坐到了赵听雪旁边。他坐下后，赵听雪便吩咐一旁候着厨房管事开始上菜。

赵家吃饭规矩森严，内厅，侧厅加大厅，从开始上菜，大家就安静地吃起了饭。偶尔有小孩嚷嚷几声，在大人的严令教导之下，很快又归于宁静。

陈天南重新回到这种环境，还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觉得这些破烂规矩实在太烦了，大半年过去后，他渐渐开始懂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就像从低层爬到高层的方雅静，哪怕她权极北三省，也还是显得很单薄，这种单薄渗透方方面面。

赵家的底蕴，令旁人只有服气的份。

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晚饭之后，赵听雪让大家去了议事厅，赵兰芳则招呼陈天南去了书房。

佣人送了两杯茶水进来，陈天南看着茶杯里冒着雾气，等着赵兰芳开口。

“阿南，晚饭吃得好吗？”赵兰芳微笑着开了口。

“好，挺好的。”陈天南道。

赵兰芳点了点头。

陈天南看着窗台上的那排多肉，下人打理得细心，多肉长得很好。

“我退下来了。”赵兰芳默了半晌才说，“前几天的事情。”

“真的吗？”陈天南话出口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妥，他忙补充：“大姑，我的意思是，我感到很意外。”

赵兰芳摆了一下手：“退下来了好，这对我来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了。”

陈天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端过茶杯捂着手。他琢磨着赵兰芳找他，很可能是要说方雅静的事情。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我母亲留下的遗嘱。”赵兰芳又开了口。

陈天南吃惊极了，他看着赵兰芳，他记得当初因为老太太的遗嘱，几个姑姑和婶婶还有赵负雪，那是闹得不可开交，他依稀还记得，赵听雪提过，赵老太太给他也留了东西。不过后来他回了陈家后，这些事情就搁置了……陈天南想到这里时又记起来，他父亲过世前交代过他一件事情，说是他在某银行有保险柜，还让他这事情可以问李春林。

他父亲刚过世时他还记得银行的保险柜，但那会儿又忙又乱，他想着等安定一点去看看。结果时间一长，他就彻底忘了银行保险柜的事情。

“本来早就应该找你过来，只是我还没退下来之前，事情太多了。现在有时间了，所以我就让小雪给你打了电话。”赵兰芳伸手拉开了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