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挂了电话后赶紧给蒋如霜打了电话,让她暂缓订票的事情。蒋如霜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一声好。

将手机丢进储物格,他启动了车子,音箱里,依然唱着韦伦的“换到千般恨”。距离上一次见面,他也算不清楚有多久没和方雅静见面了。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就象迄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一样。方总太生疏,方姐太客套,阿静太亲昵……陈天南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这样他心里就能好受一点儿。

陈天南将车开到了安司机指定的地点,停了车,他靠到座椅上看着外面街头发愣。这段时间,他像一只陀螺一样拼命地转着,现在有了片刻停顿的时间,因为方雅静出意外,他又焦躁不安的。

陈天南等了大约快一个小时,安司机赶到了。陈天南跟着他上了车,安司机的表情很严肃,面对陈天南的提问,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到一线去看受灾群众,遇上泥石流了,被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砸中,抢救了两天,险险地度过了难关。”车子开出去很远,安司机才简洁说了方雅静的情况。

陈天南抹了一把脸,没有说话。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开到了某疗养院。下了车,陈天南跟着安司机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有护士来带路。走到一幢独门的小院落前,安司机停住了脚步。

“陈先生,我就不进去了。”

陈天南便跟着护士往院子里走,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靠南边的墙下放着一个大缸,缸里养着睡莲,这临近黄昏的时光,竟然奇迹般的有一朵粉色的花开着。

陈天南跟着进了屋子,屋子的布置有些古香古色的,要不是知道方雅静在这里养病,他几乎要以为她在这里度假。

护士带着他走到了南边的屋子,屋子的房门开着,里面放着一张大床,床的两头放着仪器。方雅静躺在被窝里,她的头顶悬挂着输液瓶。

护士稍稍欠身转身就离开了,陈天南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往里走。走到床边,他发现方雅静熟睡着。他挨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房间里很安静,他拿手机调成静音放回了口袋里。

时间过得很慢,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太阳一寸一寸西移,陈天南坐得久了,趴着椅子边沿也半梦半醒的。

“天南。”轻轻的喊声。

陈天南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他慌忙坐直,然后咧着嘴朝她笑:“你醒了啊?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还是我帮你喊护士过来?”

陈天南抬头时才发现,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方雅静头顶的输液瓶已经撤了。

“不用。”她也微笑着,“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陈天南鼻头有点酸酸的:“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很痛。”她轻轻叹气,然后她从被窝里伸出手,她的手背上全是针眼:“这段时间,算是把前半被子没打的针全都补齐了。”

陈天南握住她的手,然后低头细细帮她吹气,他轻声问:“我帮你吹吹。”

“孩子气。”方雅静笑了一下。

陈天南见她看着他,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又急着赶过来,也没顾上剃胡子,你不要生气。”

“这样看着,你有点儿男人的样子了。”方雅静打量着他,带着深深的关爱。

“你多久才能出院,我都很久没有给你做西红柿面了。”陈天南将脸贴到她的手背上。

“傻瓜,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出院了。”她摸着他的头。

陈天南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产生了一种强烈不真实感,那轻柔的动作,那种梦里才有的温暖。此刻,他真实地感受着。他的眼眶热热的,他不敢动,不敢抬头,怕梦在这一刻又碎了。

“咳咳。”两声清咳,将沉醉的两个人惊醒。

陈天南直起身,转头时,他惊住了。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林敬平,林敬平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天南会在他表姐的病床前,而且两个人还那么亲密。

“姐。”林敬平先回了神,他淡淡地喊了一声。

“阿平。”方雅静招呼了一声,毕竟是在大场面上打滚的人,她看起来波澜不惊。

只有陈天南,他真是又慌又乱,他要怎么跟林敬平解释。

林敬平走进来:“阿南。”

“敬平。”陈天南努力地稳住了神,怕什么呢?一没偷,二没抢,男未婚,女未嫁,他为什么要心虚?

“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林敬平问。

“好多了。”方雅静答得简洁,“我父母那边,继续瞒着。”

“嗯,我父母那边我也没说,怕他们说漏了嘴,姑姑和姑父要为你担心。”林敬平又道。

“好,那你回去吧,今天晚上让阿南在这里培我。”方雅静说。

林敬平看了陈天南一眼,他抽了抽鼻子,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你有事情去忙你的,不必放下事情来看我。”方雅静又道。

“好,那我走了。”林敬平转身,走了几步,他回头:“阿南,你来一下。”

陈天南下意识地就看了方雅静一眼,她用眼神示意他去吧,陈天南跟在林敬平的身后出房间,穿过院子,他们来到了侧面的一条小径。

“你和我姐,什么时候的事儿?”林敬平双手抄兜,面无表情,问完后,他又自答,“如果我没有猜的话,是那次你喝多了住在我家,是从那一次开始的吗?”

陈天南没说话,表示了默认。

林敬平侧头看着路边的野草,半晌后又问:“阿南,你知道吗?我真的拿你当兄弟。”

陈天南道:“所以呢?”

“你对我姐是什么意思?”他问,带着几分怒气,“你知道她的身份有多贵重吗?你现在在玩火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她在现在这样的位置如履薄冰,走错一步都会满盘皆输。”

陈天南想说,根本不是他招惹的她,明明是她招惹的他,他有什么错?

“说话啊?”林敬平猛地抓住他的衣领,“陈天南,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要做这种让我看不起的事情,先是赵听雪,现在是我姐。”

陈天南只觉得气血冲脑门,别人侮辱他,他都可以忍,但林敬平不一样,他们在最艰难的日子是兄弟。

“砰。”陈天南愤怒之下,狠狠的揍了林敬平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