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意识到赵听雪可能跟他来真的，否则，赵家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按赵听雪从前的脾气，那肯定对着他乱发脾气，而不是急着跟他划清界线。

可是，赵听雪为什么要这么做？大难临头，她让他飞。她为什么要让他飞？

“明天开始，你就回你家去吧。”赵听雪又道。

“你休息一会儿，我先去买吃的，妈和两个婶子到现在也没吃东西，肯定都饿了。奶奶那边，我晚一点去替换大姐，让她回来睡觉。”陈天南说着转身往外走。

“陈天南。”赵听雪突然吼了一声。

陈天南吓得差点跳起来，他转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是让你走吗？你走啊。”她激动地挥舞着双手。

陈天南被她的样子吓住：“你……你……”

“走啊，马上走，赵家的事情和你无关，你走。”赵听雪声嘶力竭，然后她抓过小茶几上的烟灰缸朝陈天南掷了过去。

烟灰缸准确无误地砸到了陈天南的额头上，陈天南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跌到了地毯上，血顺着陈天南的额头流下来。

瞬时间，赵听雪呆住了，陈天南也呆住了。赵听雪忘了自己眼睛能看见了，陈天南也忘了她不再是瞎子，所以，赵听雪没想到陈天南会站着不动，陈天南也完全忘了要躲。

“我都说了让你走。”半晌后，赵听雪攥紧手心，转过身望着窗外。

陈天南这才感觉到额头处传来的剧痛，黏糊糊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到脸颊上，慢慢地流到了他的脖子里。

“老婆。”陈天南颤着喊了一声。

“我不是你的老婆。”赵听雪竭力保持着平静，“你走吧，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为什么？”陈天南问。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赵听雪道。

陈天南抹了一把糊到眼睛上的血，然后他撑着地板慢慢地爬了起来。他感觉头开始晕得厉害起来，他摇晃着朝赵听雪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后停下来。

“到底为什么？”陈天南也吼起来，“赵听雪，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我做错了什么？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说过，除非我出轨、家暴、赌博，否则，你绝不和我离婚。现在呢？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赵听雪：“你忘了吗？我们在B国就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那个时候你并没有问我为什么？”

陈天南冷笑：“那个时候，我以为那是你的权宜之计，你和老太太商量好了，我以为那是一个计谋，我只是配合你演戏。但现在你赶我走，这不是演戏。”

“我没有演戏，从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字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婚姻就结束了。你也别跟我扯什么结婚时的协议，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每一天都在变，我也在变，每个人都会变，你不要那么迂腐。而且，我家现在遭遇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没有能力将你护到身后了。”赵听雪退了一步，扶着椅子，她想坐下去。

“我问你为什么？”陈天南抓紧她的肩膀狠狠地将她拎着站起来，“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没有要你怎么做，我不是让你走吗？”赵听雪用力挥他的手，但挥不开。

“你给我一个理由。”陈天南咬牙切齿，三年了，他从来对她都是言听计从，他就差把心挖出来给她了。到现在这样的节骨眼，他也没想过要丢下她，真心实意地想把她给的两千万还给她。她为什么要这么莫名其妙的？他实在是想不通她的心肝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三年啊，别说是人心，石头做的心也捂热了吧。也就一个多月之前，她还在说，我们生个孩子吧？现在，她翻脸不认人了。

赵听雪的手微微颤着，他是真的不明白吗？今天的事情对赵家来说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一切只会变得更坏，也许最好的结果就是落得远渡重洋，再不踏入国内半步。再惨一点儿，那就是被强制留在这里，沦落到过最普通的日子。陈天南在赵家三年，这三年，他对她掏心掏肺，她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她不爱他，那么她不想他和她一起去承受这些灾难。

“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赵听雪又甩了一下，这下总算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陈天南退了一步，他抿着唇，侧头看着赵听雪：“你真的让我走？”

“是。”赵听雪道。

“你让我走？”陈天南抬高声音再问一遍。

“是。”赵听雪看着他。

“你让我走？”陈天南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是。”赵听雪应得铿锵有力。

陈天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他大踏步地往房间外走。出了房间，他加快脚步，很快到了电梯口，下了楼，出了酒店大堂。

赵听雪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她抿着唇，想着如果处理眼前这乱糟糟的局面。

陈天南站在街头，四月初的风，吹得他透心凉。有路人从他身边经过，被他满脸血吓得避退三尺。酒店的保安胆子大一些，过来问了几句，得知是这里的房客后把他送到了附近的诊所。

从诊所出来后，陈天南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顺着街头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着。

三年多了，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是赵听雪。他心里也知道，赵听雪对他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他要离开她。现在终于到了有一天，陈天南却是不知所措的。

凌晨时，陈天南晃悠到了一家快捷酒店，开了个房间，他进房后倒头就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赵听雪的吼声。他连问了她三遍，她也连应了他三次，一次比一次更坚决。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爱他。他以前就知道她不爱他，现在只是更清楚了而已。

明天应该去哪里？再回去酒店找赵听雪吗？以他对她的了解，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是绝不会改变的。他回去求她，只会得到更强烈的拒绝。

那么，他能去哪里？只能回到陈家。他回陈家能做什么呢？他完全没有概念，生意场上那些东西，他完全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