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正国一脸惊恐大声哀嚎,文斐然却轻笑着摇了摇头,“阎阳明,你未免太过自信,本就是一肉体凡胎,妄想当神佛。我且问你,谪仙楼十年前那一把火,你差点将那些无辜的食客都烧死,难道他们也有罪的吗?”

“什么……”阎阳明面露疑惑,呆呆地看着文斐然,旋即又看向东方,子时已过,他面上露出焦躁之色。

“不要再等了!”施世纶斩钉截铁,“那首《咏菊》乃是白莲教义,自打上次在你书房看到,我就命方修前去暗探,你勾结白莲教蓄意谋反之事,我已告知广州守备,那些人现均被抓捕收押,今夜,你们之间不再有‘流星传讯’!还有那白莲教夜蝠左使也是苦命人,被你利用,但后期你怕其暴露就命人将其杀害。”

“不可能——”阎阳明大声吼道,神情几近崩溃。

“无规矩不成方圆,歹人犯法,自有律法严惩,‘以暴制暴’,尔终将成为暴之奴隶。”施世纶语重心长,“回头吧,他本是你父。他无情无义,我自会替你做主,可你莫要错下去了。”

“杀了他们——”阎阳明一声吼叫,但见一个鸟笼似的东西朝着施世纶的脑袋直飞而来,且为“血滴子”,眼瞧着就要取施世纶首级。

“大人小心!”文斐然眼疾手快将施世纶推开,但这血滴子马上就要飞到他的头上,就听“叮咣”一声,一支箭簇直射而来,将那血滴子给直直撞开了去,溅起火花点点。

“嘶……”于碧波楼一侧黑暗处却游来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蛇,慢慢游至近前从地上站起,手中握着那枚血滴子,虎视眈眈看着施世纶后面。

此时,施世纶但听得身后一声大吼,“哈哈,哪里来的牲畜,长得如此丑陋。”

施世纶回头,却见六弟施世骠立在身后,将弓弩丢到一边,又从后背上抽出双锏,朝着那怪人直扑而去。二人登时缠斗在一起。

“六子,小心呐……”施世纶一脸担忧,且看施世骠舞着双锏和那怪人都得正酣,兵器相撞,激起一阵火花。

“我先杀这老匹夫——”阎阳明大吼了一声,就要将绳子割断。

文斐然眉头紧蹙将腰间折扇抽出,朝着楼顶丢了过去,就听“啊”地一声,折扇砸中阎阳明,他猛地倒在地上。

文斐然赶紧从碧波楼入口跑了上去。施世纶也跟了上去,但在他来到楼顶之时,但见阎阳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现将阎正国救下来。”施世纶说着,文斐然上前将阎正国解下。阎正国立时瘫倒在地,施世纶则走到阎阳明近前将其扶起。

“你怎么了,我背你找郎中,先忍一下。”施世纶说着就要将阎阳明背在后背上。

“我作恶多端,为何救我?”阎阳明有气无力。

“你是否为恶人需在公堂上决断,此时你只为一个需要救助之人,我断是要救你。”施世纶言辞肯定。

“不用了……”阎阳明摇着头,“我于数日前服用了白莲教‘圣水’,只能精神这几日,现已无活路。”

施世纶倒吸一口冷气,他自然知晓“圣水”,实则为毒药,只能让人精神数日,之后便毒性入骨,回天无力。

“大人……”阎阳明有气无力地说着,“若能早日见到你,或许……”

话还未讲完,他便在施世纶怀中没了气息。施世纶深吸了口气,将其平放于地上。

此时,就听楼下一声惨叫众人往下看去,但见那怪人被施世骠刺中,于地上痛苦蜷缩成一团。

“哼,如此畜生,脏了我这双锏!”施世骠说着,将双锏收回。

与此同时,杜汐月带领扬州府衙众位衙役赶来将那怪人团团围住,又上碧波楼上来将阎正国擒获。

另一边,姚乔木一家本想深夜离宅回老家避风头,却被阎正国派的死士阎宏追杀,千钧一发之际乃是冉夜将其救下,于天亮之时将其押解回扬州府衙。

施世纶顾不得休息,马上开始对阎正国、姚乔木、怪人还有盐枭郭天旺的提审,经过审讯才知其二人串通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运同崔全安一同陷害华泽盐场数次,场工死亡案、官银失窃案以及场工被绑案皆与其二人有关。且贩售私盐无数,乃以其二人为最甚,偷逃盐课,获利无数。

白海升在堂上记录的手都酸了,其罪行罄竹难书。

而那怪人则是白莲教右使腾蛇,他和夜蝠都于几年前躲避官兵追捕被阎阳明搭救过,才一再帮其杀人。

整理完案宗,以及其余贩售私盐之人名单,施世纶提笔书写奏折,上报朝廷。

圣上见之,龙颜大怒,遂判将姚乔木、阎正国、郭天旺三人财产充公并斩立决,其余贩售私盐之商人财产充公一并流放至宁古塔。

但盐为百味之母,也为民生之本。施世纶又上奏朝廷建议降低官银价格,如是一来便可断了私盐之销路,百姓也可安居乐业。

圣上觉其谏言很有道理,便给予批复降低官银价格。至此,两淮私盐泛滥之风便被遏制,百姓纷纷购买官盐,私盐也无销路。

康熙三十二年四月初一,施世纶因政绩突出,被圣上调任江宁知府。他在三堂整理着行囊,仍旧是两个粗布囊包,和来时相比没有增加分毫。

“表哥……”但听得一声呼唤,施世纶抬起头,但见杜汐月和文斐然走进屋内。杜汐月小腹微隆,已有五个月身孕,她已和文斐然成亲一年有余。

“月儿,你怀着身孕,怎又过来了?”施世纶迎上去,一脸疼惜。

“表哥来上任时我跟着,如今要调任了,却是一个人……”杜汐月说着,眼圈红了。

“眼下可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为何还喜欢哭鼻子?”施世纶微微一笑,转眼看向文斐然,“贤弟,好好照顾月儿,守好你们华泽盐场这块招牌。”

“是,大人!”文斐然恭敬地施了一礼。

冉夜将施世纶的毛驴牵出,又把两个粗布包囊放于其上,他和方修、白海升的脸上均是依依不舍之态。

众人将施世纶送至府衙大门前,却见外面已经围满了百姓。

此时,天空却忽的落下雨滴,施世纶眼圈泛红,拱手言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施某离任,多谢各位前来相送,但现已落于,恳请各位早日归家。”

“施大人……施青天……”百姓们有的拱手鞠躬,有的则擦拭着泪水。

此时,一位布衣老者手拿着一柄大伞,伞的周边还垂满了小布条。施世纶心中一震,此伞名曰万民伞,乃是地方官离任的时候,当地百姓赠予,其意乃为这个即将离任之官,之前像把巨伞一样佑护一方百姓,爱民如子。

“大人,落雨了,拿着这把伞避避雨吧……”老者将伞递上,文斐然伸手接过帮施世纶罩于头顶。

周遭民众啼哭着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文斐然举着伞和施世纶走在其中,他轻声言到,“大人,让斐然再送您一次吧。”

施世纶微微颔首,抬头看向伞面,但见其上写着:国有施公,廉洁奉公。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