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城有些不悦。

这儿媳妇怎么话里话外有点不对劲?

方炎看着一表人才,又是苏柔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孩子,看谈吐仪表,为人想必不差。

他咳嗽了两声,打起圆场道:“小炎才十八岁,肯定是刚刚高考完,还没有念大学。”

“不知道大学放假时间有不同,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望海嘿嘿笑着,埋怨起自己老婆陈亚莉,“就是,我家除了那个赌鬼,哪个人不是聪明的?”

“就比如我们家苏桓,以安溪镇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中海大学,小炎是小妹的孩子,那肯定也很聪明。”

陈亚莉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实在是被家里那个赌鬼二叔折腾怕了,三天两头有人来家里要债,这可怎么是好?

这会儿,陈亚莉给方炎倒了杯椰子汁,笑笑地说道:“小炎,大舅母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啊。”

方炎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和久别重逢的家人心存芥蒂,当下微微一笑,对着大舅母陈亚莉说道:“无妨的,我不会在意。”

苏桓对自己这个表弟十分好奇,这会儿便问道:“来,小炎,你高考刚刚结束,我敬你一杯,祝你取得一个好成绩。”

“如果你也想来中海的话,咱们还可以做个伴,我在中海已经一年了,哪里好玩的我可都清楚呢。”

方炎拿着椰子汁碰了杯,这才笑道:“中海我过段时间就会去,不过,不是去念书的。”

“不是去念书?”苏桓愣了一愣,果汁都忘了喝。

只听方炎继续道:“我没有高考,上个月算是退学了吧。”

一听这话,一桌子都沉默了下来。

苏砚城不相信,自己的小女儿教养那么好,居然会教出一个笨孩子。

他扶了扶太阳穴,试探着问道:“小炎,你是不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才退学的?”

这话一说,苏望海也反应了过来。

据之前饭桌上,方炎这孩子说的他的近况,那该死的男人老早就跑了。

就剩下自己小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方炎那孩子带大。

可是后来,小妹苏柔也出车祸去世了。

也难怪,十七八岁的方炎,又没有收入来源,可不得退学么?

瞧着方炎穿着简朴,衣服十分旧,苏望海心里不是味儿,拍了拍桌子说道:“没事,小炎,你早就该来找我们了。”

“有大舅在这里,虽然厂子没有前几年景气了,不过,供你上大学的钱还是没问题的,你以后就住家里。”

“多个人多双筷子,爸爸也想念你们母子很久了,你老实住着,好好去复读!”

陈亚莉一听自己丈夫这么说,眼神都变了。

这可怎么是好?

家里本来就住着个赌鬼,再来一个,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也没作声,把筷子一放,脸沉了下来。

气氛十分古怪复杂。

方炎挑了挑眉,看了眼大家的反应,微微一笑,道,“大家对我的关心,我都知道的。”

"外公,你放心,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我自有打算。"

苏砚城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己久病多年,大儿子的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更别提,还有不成器的二儿子。

那边苏桓念的也是好大学,中海大学财经系,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也不能怪儿媳妇势力。

人,活着本就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就在这时,方炎眉毛一动,察觉到了就在一条街外的一个小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当下便站了起来,对外公和大舅等人行礼,道,“你们慢吃,我出去一会儿。”

苏望海看了方炎一眼,道,“小炎,你别担心,念书是条最好的出路,大舅供得起你的。”

那边事情紧急,方炎也不好直接破空而出,那会吓到这些亲人的,毕竟神仙手段,常人难以理解。

当年母亲也只留下小小一笔钱,想必就是希望外公他们还能够过上平凡,舒坦的日子,方炎不愿意破坏这一切。

当下,皱着眉头告罪道,“外公,恕炎儿容后再报了。”

说完,方炎便直接走了出去。

苏望海气得站了起来,他好说歹说,怎么这孩子还是不领情?

“就像他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么倔强!”

“这好好的吃饭,说话,他刚来安溪这边,也没有认识的人,突然跑出去是什么意思?”

家里人不知道,但是方炎确实有苦衷。

那二叔苏有贵虽然是个不成器的。

但总归是母亲的兄弟,总不能就任由他在那边被人打死吧?

在一条街之外,一个小房间里,一般就是那些中年大叔打牌的地方。

按理说,日常打打牌,搓搓麻将,是个不错的消遣。

可是,这苏有贵这伙人,却玩的很大。

底子就是五十块起,随便就翻到几百块。

玩到最大的时候,甚至一盘就大几千块了,十几年这么玩下来,苏有贵除了把苏柔给他那笔钱输光了之外,还欠了将近十万块的外债。

这还不算他死皮赖脸找大哥苏望海去借来的几万块钱。

“你这个老小子,给我说清楚了,什么时候还钱!”刀疤刘一巴掌扇在了苏有贵的脑门上,打了他个晕头转向。

苏有贵嘴角都是血,可他又打不过刀疤刘。

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也没人会帮他。

“刘哥,你就再宽限我一段时间吧?我这不就在想办法给你筹钱吗?”

苏有贵是个精瘦精瘦的男人,这会儿佝偻着腰,一副惨样。

刀疤刘哼了哼,重重地一踹桌子,“就你?你有个屁的本事还钱!”

“今天催债的都找到你家去了,我看还是外乡人,你又上哪忽悠人借钱去了?”

听了这话,苏有贵一脸懵,“刘哥,你说的什么啊?”

“我要是有本事找外乡人去借钱,早就借来还你了不是?那是谁我可不知道。”

还不还钱其实无所谓,对苏有贵来讲,要是有外乡人肯借他钱,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情啊!

虽然从那个小白脸那里拿了几百块钱,但是刀疤刘今天在车站边凉棚里打牌的时候手气不好,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反正苏有贵还不出钱,今天刀疤刘决定打个过瘾。

可刚刚抬起手来,他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厉喝:

“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