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陇西下了雪,罕见的鹅毛大雪,多少年都未见到过的那种大,天上地下,一片白茫茫。

渭河边上,银装素裹,河面上已经结了冰,大簇的雪花落下来后积出了厚厚的一层。

雪虽然很大,但温度不是特别的冷,走在这样的雪天里,显得特别有意境,王惊蛰和小草手挽着手漫步在渭河边,两人已经走了有个把小时了,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小草伸出手,接住了飘然落下的雪花,然后凑到嘴边轻轻的吹了一下,王惊蛰小声说道:“别冷到了,你现在的身子金贵的很,发烧感冒什么的啊,可千万都不能有啊,得多注意点”

“女人啊一怀孕身价就不一样了,连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人,都开始懂得嘘寒问暖了,你个渣男”

王惊蛰撇了撇嘴,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善言辞”

小草冷笑道:“那谁当初用一句,年少不该碰见我这样惊艳的女子,否则余生都是我的影子这种话来撩我的?”

“那是有感而发,真心实意的啊,可不是什么甜言蜜语”

“你这人啊,真是太神奇了,明明嘴笨的要命,有时候一开口却能惊呆了人,你也是够可以的了”小草忽然揉了揉肚子,王惊蛰顿时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小草拧着眉头说道:“比如,忘了给你的孩子起个名字”

“是男是女好不知道,现在起名是不是有点早了啊……”

小草的眼圈忽然红了,她忽然就泪崩了,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正巧有一大片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挂在了上面,她嘶哑着嗓子哽咽道:“我怕的是你没有机会给他起名字,更怕孩子出来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王惊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缓缓的说道:“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地,我照顾不了你,我身边的人也会照顾你,我的朋友不多,但还好个个都很靠谱,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去和他们提就是了”

小草抹了把脸上的雪花,咬牙说道:“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话说的当然有点假了,你想听听我跟你说心里话?”

“你说!”

“等我回来,一定,一定要等着……”

小草忽然笑了,笑得好像花儿一样,从她的角度来讲,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唯独身边不能少了王惊蛰,只要人能回来的话,她觉得怎么样都可以。

初五过了以后,王惊蛰就离开了陇西,然后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寻觅旅程中,这一回他记着王仙芝说的那话呢,不要刻意去寻找,该来的总会来的,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总归是能碰到那个人的。

王惊蛰还想着,不知道吴满弓这孩子那里怎么样了,年前在京城的时候,黄九郎倒是也提过关于吴满弓那边的消息,大体上来讲,这孩子的发展很平稳,并且比预期的要好上很多,据说他已经开始能够接触到寨子里核心的东西了。

农历的正月是苗人的芦笙节,在苗人的历史上,算是相当重要的一个节日了,在这一天一些寨子里的苗人会聚在一起,主要是祭祀祖先,庆祝丰收,然后由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祭祖,与此同时,各家各户都在自家自行祭祖。

巫门地处云贵川交界一带,其中的苗人很多,特别是几个长老,几乎全部是苗族中人。

而每一年的芦笙节,就是巫门中大集会的日子,在这一天里几乎所有的重要任务,都会汇聚在一起来商讨一年前的往事还有年后的各项大事。

这一年的芦笙节,吴满弓也参加了,因为在寨子里过去了差不多一年左右,他的地位一直与日俱增的往上蹿着,很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势,长老对他很照顾,对他就跟对自己的孙子一样,毫无任何的差别。

老人对吴满弓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以后我们寨子的发扬光大,就得看你了。”

每当听见这句话,吴满弓的脸上都会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但心里却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他总会冒出一个念头,叫忠义最后能两全呢。

说实话,在寨子里的时候老人对他很好,好到了他有一种自己又多了一个爷爷的错觉,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从来都没有因为离家过远而伤感过,在这个老人的身上,他始终都能体会到一种亲情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后果就是,吴满弓想着王惊蛰让他来巫门的动机,照这么下去的话,自己迟早有一天是会要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来的。

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将要面临一个很残忍的抉择,不得不说的是这对吴满弓心性上的考验,有点太大了。

这一年的芦笙节,老人带上了吴满弓,在路上的时候他就讲了。

“以后的寨子,是需要你来接手的,所以你得要跟着我一起去见见我们另外的一些人,比如,唐大”

唐大这个名字吴满弓在还没有来到寨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当然是从王惊蛰嘴里说出来的,别的他不了解,但王惊蛰说这个人很可怕。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吴满弓问道。

“在巫门,唐大别称为几百年都不见的天才,他很耀眼,被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他就是巫门的未来”老人忽然伸手摸了摸吴满弓的头,笑道:“不过在我看来,巫门的未来,以后不一定要光靠唐大的,你也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不错,你只是吃亏在进来太晚了,如果自小你就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话,我想你未必会比唐大差上多少”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吴满弓可以说是在突飞猛进的发展着,这说的并不是他的地位,而是在学习巫门的术法上,他展现出了令人极其惊叹的天赋和学习能力。

“这次见了唐大,你多和他接触接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