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惊蛰转过身子,看着周遭的一点一滴,他想把这山上,山下所有的一切全都记在脑海里,这里埋葬着他的青春和感情,也为他再来的时候,能在这十万里连绵不绝的大山中找到这一处地方。

小草依旧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此时的她心情一片平静古井不波,似乎面对着即将逝去的年华,都没有在她心底掀起任何的波澜。

小草觉得,当她离去的时候,能有个最爱的人陪伴,总比她多年后可能要面对王惊蛰的离去,就没那么残忍了。

毕竟,还有几年王惊蛰就要面对那不知道能不能迈过去的一道坎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是最残忍的么?”小草怔怔的看着地面,轻声说道:“以前,我曾经听到过这样的一个故事,他们厮守到老,互相陪伴了几十年,走过了无数个日子,最后两人一同老去的时候,老妇人对她先生说以后你先走好么?她先生却摇了摇头,却说让她先走,两人为此争执了一番……其实他们都知道,先走的那个其实是幸福的,独自留下的,却要面对相思和想念,我们这样也好,毕竟我走了,你却要活在思念中了,可能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或者是一辈子,对你来说其实也挺残忍的”

王惊蛰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缓缓的转动着身子,从半山腰处斜着四十五度角,看向远处山脚下,那里是一条长河蜿蜒流过,河的两边,夹着两座高山。

茅小草忽然站起来,来到王惊蛰的身前,依靠着他抬起小脑袋,半天后才略有羞涩的说道:“你还没有说过,爱我呢”

少女在面对爱人的时候,无论以前是啥性子,但在这时候都是羞涩和腼腆的,她的心底就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惶恐不安的等待着那句话。

王惊蛰忽然皱起了眉头,心头如遭盾击,他惊愕的张着嘴,望向那两山之间蜿蜒而过的河流,在靠近河流的左岸山下,隐约露出一角,一个村落的影子若隐若现。

“说你爱我……”小草抿着嘴唇,抓着王惊蛰的胳膊说道。

王惊蛰脑袋中里“轰”的一声钟鸣大作,他不可置信的抬起手,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别闹!”

茅小草:“……”

“你看,那远处的山下,一条小河蜿蜒而过”王惊蛰有点小兴奋的说道。

茅小草回头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即又回过头来,恼怒的说道:“妈蛋,我让你说你爱我,你却和姐儿在谈什么风景如画?”

“哎呀,你别闹,不是,你看那啊”

“我看你奶奶个腿啊,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说一句你爱我么?说好的,海可枯石可烂呢?看那里,看那里,看那里的,我是不是还得让你知道,什么叫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啊?”小草委屈的说道。

王惊蛰一把搬过小草的脑袋,胳膊伸到她眼前,说道:“看那里……那条河旁有个村子,你记不记得那个老婆婆曾经说过,她说那个寨子就是在一条河道旁,两边夹着山峰?我们一路从黔东南走过来,找了几十个苗寨,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跟这类描述相符的寨子,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老婆婆记错了,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方,但其实不是的,就在那,就是那里!”

茅小草顿时僵硬的转着脑袋,顺着王惊蛰的手指,果然隐约看见一座村落的一角出现在山下,也能隐约看出是苗寨的样子。

“唰,唰”茅小草眨了眨眼睛,嘴里一片干涩,憋了半天后说道:“也许,我们到头来又空欢喜了一场呢?”

“不,不会的,这次我感觉不会了,我觉得就是那里,我们走,过去,这里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啊”王惊蛰眼睛放光的说道。

“万一呢?”茅小草倔强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道:“我不怕死,但我最怕失望,我怕去了之后又是一场空,又白跑了一趟”

“没事,失望了的话,大不了回来再把你埋在这就得了”

茅小草:“……”

两人从山上下来,照着那村落的方向快速赶去,但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就是明明你能看见山在那里,可等你把马累死了之后,山却还是在那。

几个小时之后,王惊蛰和小草翻过了两座小山头,绕过了一条山谷,日头都已经西下了,走了不知道多远,也没有赶到那处苗寨。

“我,我有点走不动了”小草气喘吁吁,她最近身子本来就弱,走了这些路之后明显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坚持下,就快到了”王惊蛰突然回头,给小草吓了一跳,他忽然蹲了下来说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茅小草没有拒绝,她知道哪怕自己多说一个字都是废话。

王惊蛰背着她,小草趴在她的背上,两人身子起伏的颠簸在山路上,小草紧紧的搂着王惊蛰用脸贴着他的后背,小声说道:“惊蛰啊”

“嗯?”

“我仿佛听见了你的心跳,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王惊蛰寻思了半天,咽了口唾沫说道:“有点膈的慌,有两团肉在压着我”

茅小草瞬间懵逼,抬起身子看了眼胸前,资本还算可以但也没达到膈的那种程度吧?

当日楼已经落出山外,天色渐黑的时候,那处让他们奔波千里,寻觅了一个多月的苗寨轮廓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王惊蛰拉着茅小草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苗寨里人影绰绰的晃动着。

小草皱眉说道:“如果,他们不愿意为我解呢?”

“商量,商量……”

“但他们还是拒绝呢?毕竟,能下蛊的人,可能和这里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他就是出身于这个苗寨的呢”

“那就好好商量商量……”

“我怕,就算找到了,也还是失望”

“唰”王惊蛰突然扭过头,眯着眼睛说道:“如果他们不解,我就硬逼着他们来解,如果还是不解……我就屠了那些能下蛊却不能解蛊的人,你死了,我总归得为你拉一些陪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