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凤熹粗暴打断,道:“我又不是县太爷,你喊冤也没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答我。我既然说过了你有事可以找我们,我们自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刘二一抹脏兮兮的脸,道:“爷您说,小人知无不言。”

凤熹道:“第一,昨天一天你都干了什么,事无巨细,都与我说清楚;第二,我们能知道你出事了,还是你娘子找上门来,你且说说,为何你娘子会找上我们?第三,你家的那匹瘦马是什么来历?”

刘二沉默了,半天才道:“爷,您问的三个问题,前两个小人都可以答,但这第三个问题,小人不能说。”

凤熹眉头一皱,道:“那你先说前两个。”

“好的。”刘二道:“昨天白天下了一天的雨,这爷您是知道的。但早间的时候,雨还很小,小人想着这种天气肯定有很多人想要乘车,便想着去码头碰碰运气。小人也知道,前天得罪了金沙帮,本想着不去码头,避开他们。但下雨天的,小人也没活干,实在是按捺不住,就给马车搭上棚子,拉着马车去了。起初,小人在还没到达码头的时候,特意先去观察了动静。果然如小人猜想的那样,这下雨天金沙帮的人,也没心情在码头上巡视。小人这才斗胆去拉客。没成想,这一次运气好得很,小人一个上午就接了好几拨客人,挣了数十两银子。到晌午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小人想着马也乏了,路也不好走,就决定今天不接活,直接回去算了。可刚走到城门口,小人就被金沙帮的人堵着了。他们二话不说,把小人打了一顿。这些人真是狠毒狡猾,他们打小人不打脸,专打身上,小人就是挨了打,也教人看不出来。他们打完之后,就把小人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抢走了。小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又被淋成落汤鸡。回到家里后,心想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怎么的也要去金沙帮找口气回来。但又怕这一去就回不来,所以小人回到家后,先跟家里的婆娘交待若是出事了,就让她去寻你们几位爷,不管成不成,左右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之后小人就去了金沙帮,那大雨还是继续下。小人到了金沙帮门前,看着那门外两个站在雨里严防死守的大汉,小人心中一下子起了怯,便逡巡了好久,还是没敢进去。小人想着等到天黑,趁着大雨和黑夜没人留意,小人再偷偷进去。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可偏偏这时候雨停了。小人真是欲哭无泪,只得想着到半夜三更再去,那时候金沙帮的人绝对都睡了,小人进去拿点东西就出来。小人也没想多拿,就把被抢走的那些银两拿回去。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小人觉得时机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老天爷诚心跟小人做对似的。小人刚想翻院墙溜进去,就看到汪一水出来,然后坐在门口不动了。小人心下大骇,连忙躲了起来。看了半天,这汪一水还是不动,而且神完气足的,但小人这时候却是累得不行了。身上又受了伤,实在是乏的很。便想着改日再找机会,今晚就先回去。之后,小人就路过了王家宅子,再之后发生的事,就是小人在公堂上所说的。爷,小人句句是真,绝无半分假话,还请爷明鉴。”

“不对吧,刘二,你后面的事还没说清楚呢。”凤熹道:“刘二,我且你问你,你在进入王家追赶贼人被打晕之后,醒来发现了怀中的金银财宝,你是怎么想的?”

刘二像是看着鬼一样的看着凤熹,好半天才道:“爷,您,您都知道了?”

凤熹不说话,冷冷看着他。

刘二颓然一叹,道:“爷,您说的很对,小人醒来后就发现了怀中的财物。当时小人欣喜莫名。看到左右无人,又想到今天吃了那么大亏,这突然天降横财,小人觉得是老天补偿小人的,于是就怀揣着急忙往外跑去。之后,就撞到了打更的,正好宅子里面又有人大叫抓贼,小人慌忙之下就推了下打更的,想夺路而走。但还是来不及,就被人给逮住了。爷,小人不是窃贼啊,小人只是觉得这财物是老天看小人可怜,补偿给小人的。小人这才起了贪心,小人并没有去偷窃啊。”

“好了,我都知道了。”凤熹淡淡道:“刘二,你想不想洗清冤屈?”

“当然想啊爷,小人虽然起了贪念,但小人绝不是贼啊!”刘二大声疾呼道。

“哼!你发现财物在你身上,你没想着还给王家,而是私自截留,这与窃贼何异?”凤熹冷声道。

刘二连忙道:“爷,小人知错了。小人也知道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贪心。但是这财物并非小人所拿,小人当时也不知是王家的东西,小人……小人冤枉啊。”

凤熹道:“你确实也有被人陷害的嫌疑,这样吧刘二,如果我帮你洗清嫌疑,你如何报答我?”

“这……”刘二迟疑了一下,道:“爷,小人家里没啥值钱的物件儿,小人唯有给你当牛做马来报答你了。”

凤熹摇摇头,道:“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你还不一定有你家的马那么好用呢。这样吧刘二,如果我这次给你洗清了嫌疑,你那瘦马借我使一年如何?”

刘二睁大了眼睛,道:“爷,你们也想要那匹马?”

凤熹眼中精光一闪,道:“刘二,你这话是何意?”

“没,没……”刘二目光闪烁,道:“小人,小人只是问问。”

凤熹冷哼一声,道:“刘二,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赶快说,不然我们也没办法救你了。”

刘二挣扎了半天,方才道:“爷,小人答应了他人不说马的事,爷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凤熹摇摇头,道:“刘二,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匹马来历不凡,你是保不住的。我让你借我们使一年,期满之后再把马还给你,也许你还能留得住。”

刘二怔怔半晌,道:“爷,您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

说到这里,刘二狠狠一咬牙,道:“爷,小人就给您说了吧。在您来之前,也有人找过小人。他们是王家的人,他们说只要小人愿意把马给他们,他们就撤销对小人的诉讼,小人没答应他们。”

“哦?这是为何?”凤熹问道。

“小人是冤枉的,凭什么要把老伙计给他们换取自由。这不是坐实了小人就是贼人嘛,小人不干。”刘二道。

凤熹道:“刘二,还算你不笨。我的提议还有效,你答不答应都由你,全凭自愿。”

刘二想了半天,道:“爷,您说的对,既然有人冲着小人这马来,小人始终是留不住这马的。小人也不说借您这马的话了,小人愿意把这马卖给爷您。”

凤熹一笑,道:“刘二,我也不亏待你,帮你洗脱冤屈后,我出价百两买了你这马,你觉得如何?”

刘二眼睛一亮,道:“多谢爷,小人愿意。”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委屈一两天,很快知县就会开堂正审,还你清白。”凤熹道。

“小人知道了,多谢几位爷相救。”刘二由衷道。

从牢狱离开后,岳长卿一行人走在回去客栈的路上。一直走到街上一家茶摊前,凤熹突然提议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五人坐下后,岳长卿终于忍不住道:“凤熹,你还是把刘二的马给夺了。”

凤熹看岳长卿脸色不咸不淡,他道:“先生,你觉得我做错了?”

岳长卿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这是趁人之危,有点不厚道。”

“哈哈哈……”凤熹笑道:“先生这么说,学生也承认,确实不地道了点。但先生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学生若不买他的马,他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还不一定能洗清冤屈。”

岳长卿一怔,道:“凤熹,你这话怎么说?刘二不是说王家得到马后,会撤销诉讼吗?”

凤熹道:“这个还是由萧姑娘跟你说吧。”

萧梨花看了凤熹一眼,道:“岳长卿,这诉讼一旦生效,想要撤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王家有证据证明刘二确实是无辜的,他王家只是误会了刘二。但王家有没有证据先不说,王家会不会拿出证据却是不一定。到时候无法撤诉,王家只要说找不到证据,刘二也怪不到王家头上来。这样一来,虽然王家不追究刘二了,但是刘二该吃的官司还是要吃。”

岳长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总算他刘二不笨,虽然我们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能帮他洗脱罪名,他又能得到一百两银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凤熹道。

岳长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凤熹。”

凤熹又道:“先生,如果由你来判,你觉得刘二该不该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