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八爷来到河岸的时候,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吴狗娃的尸体,也被人用白布遮了起来。不过我可以想见他全身浮肿,几乎没办法辨认的样子。

这些年跟着我父亲在河里捞尸,淹死的人我见过太多太多了,有的甚至在水里泡到发白、腐烂,那样子看过之后,有时让人一个星期都没有任何食欲。

第三个了,村子里接连三个人死在河里。现在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的。

这种事情,每个人都会联想,毕竟没那么多的偶然和巧合,况且我们这地方的人,本来就迷信,现在村子里到处都在传,说是河里的水鬼在找替身。

我虽然不这么认为,但是听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真让人有点发毛。

不过我现在的麻烦,可不是水鬼找替身这样的传言,而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房间里的脚印。

如果只是在家里出现这种情况,我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关键是那东西好像一直在跟着我,昨天晚上我在八爷家里过夜,脚印竟然跟到了八爷家里的客厅。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秀秀这两天晚上的确都来找过我。

八爷一直在忙着操办吴狗娃的丧事,我也没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说这件事,只是跟着他帮忙一起办理丧事。

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又是请木匠来做棺材,又是搭建灵堂,还要请风水先生来看坟地,足足跑了一天,我腿都快跑断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我准备吃过饭后,跟八爷去他家里好好问一问我遇到的这件诡异事情。可是烧完纸之后,村长却让我在吴狗娃家里帮忙守灵。

这也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习俗,就是人死了以后,要在家里停灵三天,但是晚上死者的亲人是要回避的,不能在灵堂里守着,所以守灵的事情,自然就由村里的年轻人去做了。

小伙子阳气盛,而且几个人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牌,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平日里谁家要是死了人,那村里的年轻人可都是抢着去守灵的,因为死者家属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而且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比较热闹。

可是这吴狗娃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就连村里的年轻人,都都不愿意跟他来往。加上现在村子里气氛这么紧张,搞得人心惶惶的,守灵这种事儿,大多数人也比较忌讳,所以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给吴狗娃守灵。

最后没办法,村长只能下死命令,点了名的就必须留下来守灵。

虽然大家伙儿都不太乐意,但是也不好得罪村长,最后只能就这样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他们当然是无所谓了,可是我今晚的确有事情,所以便找到村长跟他单独说了一下。

晚上总有死人来找我这种事儿,可是没办法拖下去的,一个不好,我小命都没了。

但我也没跟村长直接说这事儿,只跟他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家去休息。

村长一听,那眼珠子顿时就瞪起来了,看着我没好气的说,“江生,你这孩子平日里也挺懂事的,咋到了这种时候,就掉链子呢?你总不能把吴狗娃扔在那里,没人给他守灵吧?”

我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找借口啊村长!我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再说了,你留下来守灵的人不是挺多的嘛!少我一个又不碍事。”

“你这小瘪犊子,咋就这么不开眼呢?我刚才都点了名了,你要是不留下来,那其他人也会有意见的,到时候要没人给吴狗娃守灵了,你说咋整?”

村长都有些急眼了。

我杵在那里搞的半尴不尬的,别提有多纠结了。

这你要让我留下来吧!我自己的事情又耽搁了,谁也保不准今晚秀秀会不会再来找我?

但是如果不留下来,这村长怕是就彻底得罪了。

我们农村这地方,村长那是一定不能得罪的,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

最后想了想,我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了他。

反正今晚人多,就算秀秀真的来找我,我也不至于太害怕。

“这就对了嘛!我就说你这孩子,还是挺懂事儿的。”

村长看我答应,又笑眯眯的做起了老好人,还从口袋里掏出半包中华,自己抽了一根点上,把剩下的全都塞给了我。

这家伙,最近几年可没少捞到油水,现在都抽中华、开大奔了。

我回到灵堂,把烟掏出来给守灵的年轻人都散了一圈,一看烟盒里只剩下两根了,索性全丢在了桌子上。

“我靠,江生,你小子这是发财了吗?都抽上中华了。”

瘦猴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烟盒看了看,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家伙,就是喜欢贪小便宜,不过我知道他人品并不坏。

“是村长给我们的,我哪里抽得起中华?”

我不太在意的说着,将烟点了起来。

“靠,这也太抠门了吧!我们这么多人,他就给半包烟?”

“他娘的,那老东西这几年可没少捞到油水,大奔都买了,还这么抠门。”

......另外几个人一听,都开始骂了起来。

我听得一阵无语。

就怕他们说村长只给我不给他们,所以我才说是给大家的,没成想好心办了件坏事儿。

“江生,是不是村长给了一包,你丫的半包都抽完了?”

驴子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我。

“你爱抽不抽,废话真几把多。”

我没来由的一阵火大。

“靠,抽了就抽了,还他娘的不承认。”

驴子一脸不屑的别过了头去。

这时瘦猴忽然把烟盒掏出来扔在了驴子脸上,骂道:“妈的抽了就抽了,一包中华而已,较个什么劲?都给你,草。”

驴子气得干瞪眼睛,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因为瘦猴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下手狠,别看他长得瘦不拉叽的,同龄人谁也不敢真惹毛了他。

我也懒得跟驴子再废话,自个儿靠在墙角眯了一会儿。但是一直都睡不踏实,因为他们打牌声音太大了,吵得根本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感觉也没睡多久,竟然又梦到了秀秀。

这次我甚至都没听到她跟我说什么!就惊醒了过来。

我一睁开眼,发现灵堂里竟然没人了,空荡荡的,只有吴狗娃的那口棺材安安静静的摆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