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从小都是一个人,这个是字面意思。在这个已经没落的家族里边,曾经的光辉已经蒙上了灰尘,属于贵族的影子不复存在......也勉强可以称作为没落贵族,至少生活质量比起普通人来讲还是高上很多的。

今天又是个平凡的一天,父亲依旧在家里边酗酒,母亲哭得很大声。她的家庭其实也没有旁人想得这么美好和谐。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样子的事情开始逐渐变得多了起来,然后愈发一发不可收拾,然而他们总是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和蔼平和的样子。艾琳躲在了二楼,而她的睡房也是在二楼--这是一个由阁楼改造成次卧的房间,地方很小,但是有着一个天窗,透过天窗可以看见外边夜空的星星,所以她倒也乐意睡在这里。

看样子是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睡下了,所以才会开始吵架的吧,亏在自己面前还表现出那样一副相爱的样子。看着天窗外的夜空,睡不着的艾琳的心里开始萌发出一种特别的感情......“真虚伪啊。”

为什么人类都要这样的一副样子呢?为什么就不能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呢?艾琳翻了一下身体,然后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最后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她不清楚自己的父母究极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争吵的,但是她能够隐约感觉到这一件事情与什么重要的事物有所关联,因为那是一个他们经常提到的字眼:家族。

艾琳开始长大了,而家里原本也仅仅是可以勉强维持生计的收入也在逐渐变得多了起来,那总是一笔来历不明的收入。与此同时,一些穿着奇怪的人员开始进出自己的家门口,他们总是以一副敬畏的眼光望着自己的父母,最后在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问好。

一些什么“大小姐”之类的话语开始频繁地在她的耳边响起,真是虚伪的认可啊,女孩如此想到。而她以为生活就这样子下去好像也不错,这个想法也开始悄然升起。

然而。

那一天,对,无论是这个自己,还是那个自己,都无比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把黑色的伞撑在了少女的头顶,暴雨倾盆,她没有溅到一点的雨水,但是心里却无比地冰冷。

挤挤攘攘的人堆当中,少女和她那跪下的父亲站在了最前方,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口同样冰冷的棺材。

啊......这一定是神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的吧?女孩的脸微微地抽搐着,那是一副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出的感情,这到底算什么?生活调料中的痛苦?好笑?还是说解脱?

这些艾琳都无法形容出来,但那一股悲伤的的确确缭绕在了自己的心头无法散去。她想她从那时候起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孤独。

也直到那时候,艾琳才被告知,她的父亲目前是一个叫做“狩猎协会”的分会长,他经营着一个不被官方认可的组织,敌人是一个叫做“异端审判局”的帝国走狗。她的妈妈就是被那一群异端审判局的家伙抓了起来,然后当着无数市民的眼前,绑在了白色的十字架上烧成了灰烬。

后悔吗?对父母不闻不问。

“......”

后悔吗?对自己沉溺于一时的奢华。

“......”

后悔吗?为什么自己生在了这样的一个家庭。

“......”

无法感知,无法,无法,无法......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内心。啊?其实我真的......对于母亲死掉了这一件事情感到悲伤吗?不是的,我没有,我其实一定很悲伤啊,因为那是陪伴了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我会笑只是因为“还有父亲在陪我”这个原因,仅此而已啊。

快......快哭出来啊,让别人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失去了母亲,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母亲......快哭出来啊!

艾琳的五官上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纠结,不过很快在理性的压抑之下,她眼睛终于湿润,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的珍珠掉下来。是的,就是这个,自己终于哭出来了!自己做到了!她终于感受到了那一股悲痛。

女孩低下了头,开始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而这个时候,在她身旁的父亲则是明显地松了一下肩膀,却又很快恢复了原状。雨水开始形成水泊,通过了反射,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真是悲伤,她这样子想到。因为,那是一张......多么扭曲的笑容啊?里边的脸庞在雨滴当中破碎,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莫名的渗人。

“我终于自由了......”

所谓的自由指的是终于能够进入这个组织一探究竟,以前的艾琳小姐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生活,她还是那个待在小小的阁楼里看着天窗外的风景就容易满足的少女。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随之,自己性格所发生的一切改变都源自于那个下着暴雨的下午。

在自己的心里边,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出现,这把声音总是能够窥探到她内心那些被隐藏了起来的阴暗角落。它能够精准地把握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然后加以掌控。

女孩一开始对此感到很害怕,甚至是恐慌,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她发现了另一个的自己。

于是她开始学会了利用另一个的自己,反正每次听她说的去做都没有什么坏事发生,而且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暴食之证,贪图享受安逸奢华生活的苦果。

就在赤裸的少女即将跌倒之时,少年往前踏了一步,将她抱在了怀中,当然,即使是此刻,他依旧是很有礼貌的减少双方身体接触的面积。

少女原本要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收了回来,回之以一声虚弱的轻哼。

“余......这一切并非终结,余之所属物啊,”艾琳抬起了手,沾满了黑色血液的一只手攀上了罗德的脸庞,她的双眼对上了罗德冰冷的视线,“靠近......再靠近一点,余有话要对你讲。”

“你就要死了。”男孩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倒刺,而是用一种略微复杂的口吻说道,但本质还是冰冷。

死?这种事情本来是不会发生在身为暴食领主的她身上的--无论是君主或者领主,两者都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但是如今她遭受到了同为神代的致命一击。

“啊,余要死了,这一点无需多言,不过是区区致命伤罢了,但余原本也想要说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