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林亦然愣住了。

他此时灵识不受控制,一直在朝前方游弋,他只能走马观花的看向这些画面。

这些画面之中,自己仿佛在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身份,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他甚至以为……这些都是自己在其他位面世界中的分身。

是的……

他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的分身”,而不是某种幻象。

这是因为……他竟然很奇怪的感觉到,这些画面,似曾相识,仿佛真的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样,但……无论他怎么搜寻自己的记忆,都根本搜寻不到!

既然想不通是什么原因,那么林亦然就干脆硬生生将这些一切的画面,都尽可能的印刻在自己的脑海记忆中。

他知道……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原因在里面。

唰!——

终于,林亦然的意识和眼界,来到了这流光异彩的隧道的尽头。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宁静。

宁静的有些恐怖。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伫立在一片寒冷无比的山峰之上,这座山峰,巨大无比,峰顶之上,有一座浩瀚壮阔的圣殿。

在这高耸巍峨的圣殿脚下,林亦然的灵识,有一种极其渺小的感觉。

“我……回来了?”

林亦然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毫无征兆的流泪了。

滚烫的泪水,划过了自己心头。

眼前的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这巍峨高耸的圣殿,便是当初林亦然驻留不知多少年岁的地方,每一日太阳升起,他从圣殿中走出,每一夜獠月高挂,他从修罗场归来,日复一日,变的是他不断强大的修为,不变的是……每每回到这里,总有一个温暖的身影等着他。

一头银色长发,飘逸优雅,倾国倾城的身姿在月光之下,如无声的鼓瑟齐鸣,韵律暗藏于光华之中,撩拨抚慰着,无数个夜中那躁动的心弦。那一袭火红的长袍,一如天下间最美的花瓣,永不凋零。

每次走向圣殿云梯,她总是第一时间来到身边。

“一切顺利吗?尊上。”

“顺利。——我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你称呼我尊上。”

“可是……同为尊上的属下,我不想与他人不同,不然……”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们不同。”

两人,站定。

月光下,对影颀长。

“尊上,圣殿法则,圣尊与圣女,绝不可在一起,否则将触怒天威,尊上即将应劫,若为我惹下深重业力,恐……”

“我,就是圣殿法则。”

“尊上,只要您应劫成功,将破除圣殿诅咒,立万世之功,生死不灭,永入神途……”

“若无你,万世之功又如何?”

“若无你,神途绵长又如何?”

“若无你,不死不灭又如何?”

“若有你……我便舍了那万世功,弃了那不死身,不入那天神路,又如何?”

“尊上……”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称呼我尊上。”

“林郎……谢谢你。”

绝峰下,云雾浩荡,掩不住血沙漫天,藏不住遍野尸骸。

绝峰巅,冰霜寒冷,抵不住两团炙热,相拥作暖。

银色长发、红色长袍,与黑色长发、紫色长袍,紧紧的交织在一起,任这九天之上,残云浪卷,惊雷滚滚,二人……未敢疏离半分。

“不,是我……谢谢你。”

……

一滴热泪,滴落。

林亦然呆呆的矗立在圣殿云梯之上,往日的一幕幕,恍如隔世,却清晰犹在。

如今再看,这曾经大气恢弘的圣殿,却空无一人,黯淡无光,冷冷清清,甚至连觅食的乌鸦,都不见半只。

回过神来,林亦然望向圣殿深处的王座之上,早已布满了蜘蛛网,残烛永灭,未闻半点声息,足下灰暗蒙尘,仿佛千百年……无人问津。

“为什么?”

林亦然痴痴地望着这物是人非的一切,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一步步走向那曾经无数次踏坐的神座。

步履……蹒跚。

越走,越慢。

越走,他越是不解,越走,他越是困惑。

到最后,这困惑逐渐变成了前所未有的空虚,恐慌,甚至是绝望。

为什么?

你害了我后,不是应该……坐上这圣殿神座吗?

你……为什么不在?

其他人呢?

怎么……都不在了?

恶徒也好,善类也罢,都在哪?

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这被无数人争抢的神座,这高高在上的神座……为什么……没人争了?

我……来错了地方了吗?

就在林亦然情绪出现了波动之时,他隐隐听到了一个声音。

“回去。”

声音冰冷,无情,坚决,像极林亦然最讨厌的法则命令。

“谁?!”

林亦然低喝一声。

“回去。”

依旧是这句话。

林亦然强行扭转灵识,转换视角,看到……

在那山峰之巅的悬崖边上,一头巨大无比的漆黑玄兽,如同盘龙坐卧一般,是不是吐息化作霜气,一双如同灯笼般隐约明晃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林亦然。

“……你是谁?”

林亦然迟疑了一下,缓缓靠近。

“不要靠近,你,不属于这里。回去。”

“你……”

林亦然没有听从这怪物的话,而是伴随着越发靠近,他觉得这怪物越发眼熟。

半晌之后,他忽然呆住了。

“小黑?”

闻听这句话,那原本均匀吐息的怪物,忽然短暂停止了呼吸,那霜气消散不见。

但……

也只是短暂的停止,不消片刻,这怪物再次均匀的吞吐霜气。

“回去。”

还是这句话,冰冷,无情。

但林亦然此时却无法冷静了,他加快靠近的速度:“小黑……是你!你还认得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变得如此巨大?你乃祖龙血脉的后裔,成长到如此体格,至少需要九百年的时间!但我……才离开多久?”

听到林亦然这一番话,这怪物仿佛忽然终于承受不住了某种情感,那均匀的吐息节奏,变得杂乱起来。

“我……不能说。”

“你……你果然是小黑!”

“对不起,尊上……我不能说……九百年了,就快了……我已经苦等九百年……不能……功亏于溃。对不起,尊上,我不能说……”

“什么九百年……”

林亦然心中颤然,他正要匆忙再问,却忽然感觉周身一片混沌!

嗡!

刹那,流光异彩再次乍现!

下一刻……

林亦然睁开双眼,哑然的发现……

自己,已经回来了。

回到了东海市住处的……这个小卧室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