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然的灵识,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一般。

看着眼前赤红色光芒之下,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林亦然感觉自己的灵识仿佛都在颤抖。

复杂,不甘,疑惑,愤怒……

种种情绪,忽然占据了林亦然的整个胸腔。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着前方这个身影迅速的冲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做什么,是为了杀了她?还是要去问清楚,她为什么那样做?

他不知道,他内心那种满腔的复杂情感,让他头脑晕眩,他分不清这是思念还是仇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上去,无论怎么样,先靠近她。

凭借这一股忽然有些着魔般的执念,林亦然拼尽全力去靠近。

但是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眼前那个银发飘飘的美艳绝伦的身影,都仿佛无法靠近分毫一般。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阵法之中的空间,时间是相对静止的,这个时间是长还是短,取决于意识的执念。

林亦然全无保留的将意识潜入其中,本就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只是林亦然自认为心神安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波及,哪料想……却见到了万界之中,唯一能够影响到他情绪的身影。

所以……

在这个漆黑无垠的空间之中,林亦然意识不断前冲,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仿佛过去了很久,似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

直到他感觉自己已是精疲力尽,才终于缓缓停下来冲刺的念头。

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虚无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意识感官在作祟。

当林亦然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仿佛已是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再无追逐的力气。

“不追了?”

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亦然心中猛然一颤,稍稍回过神来:“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任何人,如果你愿意,可以将我当成你的太祖爷,但我这个念头,是融合了我们林家几千年来传承的所有祖辈的念头。我可以是你以为的任何一个祖辈,也可以是这玉佩之中的一个传承灵识。”

这声音忽近忽远,就仿佛是飘荡在这黑暗空间中的一阵阵诡异的风浪一般。

“祖辈?传承?”

林亦然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一些:“我懂了,那么……您可否告诉我,这玉佩之中,是否真的藏匿着奇门遁甲?还有,您刚才说的重生并非巧合,还有,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到最后,林亦然忍不住心思再一次颤抖了一下。

“执念,疑惑,不甘,愤怒……孩子,你的问题太多了。你以为你重生一次,曾是强者,便已足够超然物外了吗?不,恰恰相反,你内心藏匿着很原始的疯狂,这些负面的情绪,左右了你。”

这声音语重心长地道:“告诉我,你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

林亦然没想那么多,当即回答:“重回修真界,再次变强,变得更强,我要杀上涅槃神殿,我一定……”

“既然如此,她就在你眼前,你为何停止了追逐?”

此言刚落,眼前那道赤红色的光线,再次变得刺眼起来,那个银发红衣的身影,再次清晰了起来。

林亦然紧皱眉头:“……她只是幻象,她本人,并不在此,我就算花光所有的力气,用尽所有的寿元,也无法追到。”

“看来,这个道理,你还是懂的。”

这时,那苍老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不再那般缥缈。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身影,凭空出现在林亦然的面前。

老者道骨仙风,须发洁白,满面红润,慈祥和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又给林亦然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林亦然迟疑了一下,随即认出老者:“爷……爷爷?”

是的,爷爷。

林亦然打记事儿起,虽然从未亲眼见过爷爷,但是却看过那唯一陈旧的照片,爷爷的面庞,早已深深的刻在林亦然的脑海之中。

“孩子,我说了,我是一丝念头,一个传承,其中包含你爷爷的意志,为了让你更容易接受这一切,所以,我选择了你爷爷的形态与你对话。不要怀疑,孩子,在这一刻,我的确是你爷爷。”

此时此刻,林亦然逐渐将心神稳定下来。

毕竟是在修真界历经过大风大浪的昔日强者,眼前这一幕,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消化的。

他现在基本已经搞清楚怎么回事了,这里面,藏匿着林家祖祖辈辈几千年的传承和先辈灵识,包括自己的爷爷。

所以,严格来说,现在和自己对话的,就是自己爷爷的灵识念头。

“我……”

想清楚一切之后,林亦然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地球上,自己竟然可以见到如此玄奇的一幕,可以找到自己的林家的传承,遥想上一世,如果玉佩没有破碎的话,也许……

刚想到这里,林亦然自嘲的笑了笑。

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话。

毕竟,上一世的林亦然,跟着师傅穷尽一生,最后才靠师父毕生的修为奉献传承,才勉强打破桎梏,冲入修真界。

哪怕真的有这玉佩在身,他估计也不会察觉到这玉佩之中的阵法与阵眼,更不可能寻找到这个世界上的灵根之人,得到灵根元气。

林亦然这一世之所有懂得这些,是因为他曾经强过,而且道基残存体内,才有了如今的眼界和手段。

“小然,不必难过,你我爷孙二人,相隔两世重逢,这一切,都是天地造化,是个中命数。”

老者缓缓走到林亦然眼前,一直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林亦然的头发。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林亦然只感觉自己内心一股暖流横生,这种恍如隔世的亲切感,令他似乎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爷……爷爷。”

林亦然鬼使神差的喊出了这个称呼。

老者慈祥一笑:“现在,心里平息了一些了吗?”

林亦然点点头:“好多了。”

说着,林亦然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那赤红色的光芒,看向那银发红衣的身影,不断的深呼吸,发觉这番景象,随着自己越发平静的心态,变得越发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