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帝看着前面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这是他的皇后,她十四岁便嫁给了他,那时她还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少女。尽管他从未爱她,但也曾对她心存怜惜,可是,梁妃出现了,他真正爱的女人出现了,他的怜惜他的爱再也不能分给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他知道,在感情上是他欠她的。可是,有一件事是他绝对不能原谅的,她竟是害死梁妃的凶手!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这一年来,她在他耳边的低喃轻语的确让他感动,可是,他虽然是一个爱民如子的皇上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男人!她还想致泰儿于死地,这就注定了,她只能有一种结局……

她说:“你以为我没有十全的准备会出现在这吗?”

他没有回答,没有兴奋也没有惊慌,静静地站着,似乎想以旁观者的心态看一出好戏。

这样淡定的他更激怒了处于爆发边缘的钱皇后,只见她咬了咬牙,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手中的一块玉佩高高举起,朗声道:“众将士听令,弓箭手准备!”话音刚落,几百士兵冲了进来,将整个祭坛团团围住,几百个弓箭手出现在墙头,箭已上弦,只等一声令下,场内的每一个“敌人”都将成为箭靶。

“看到了没有?作为再次见到你们的礼物,这份见面礼如何?哈哈哈……”钱皇后癫狂般大笑,最后变成无声的笑……和哭,随后看着天佑帝咬牙切齿道:“这都是你逼我的,这都是你逼我的!这里都是兰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不是自诩勤政爱民吗?好!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们死,你们父子俩都去死!或者他们死,你的爱卿们死!夫妻一场,我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让他们死,你可以继续逍遥地做你至高无上的皇帝。怎么样?快做决定吧,我已经等不及想听到你的答案了。”

天佑帝仍然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渐渐疯狂。

“好,好,好!”钱皇后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你不回答,那我来替你回答。沉默就代表你选择了保全自己,是不是?”天佑帝仍然沉默不语,只是和宏泰一起慢慢走下了祭台,“你们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所尊敬爱戴的天佑帝,他选择了保全自己!那么你们就别怪我了,弓箭手,动手!”墙头的弓箭手听令都开始瞄准对象,手中的利箭几乎就要脱弦而出。

场上的人都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命悬一线之间却也不忘围成一圈保护天佑帝和太子的周全,可见天佑帝在他们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几个大胆的大臣眯起眼睛看向墙头,脸色由惊慌转为惊讶,因为他们发现弓箭手的箭头指向的并不是他们或者天佑帝,而是祭台上的钱皇后,而宏安早已被禁卫军将双手反绑在身后。

“你们反了吗?兵符在我手上!”钱皇后高高举起手上的玉佩大喊道,兰国的士卒是只认兵符的,这也是钱皇后等人大权在握的一个原因。“听我命令,动手,全部处死,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太极殿内静得出奇,所有人都看着祭台上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陷入了疯癫的状况,目光各异,有鄙夷,有愤恨也有不忍和同情。

凌风本人其实对她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只是做着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可是,她为了一己之私,视人命如草芥,血洗秦岚山庄,害得云儿家破人亡,就这一点,他绝不可能对她慈悲。“风魔”一名绝不是名不副实的,他对敌人从不手软。可是,秦云却并不能看着祭台上大笑着哭泣的女人而无动于衷。虽然身为女子少有机会出得山庄来看看听听,但是人多口杂都城又岂是能掩盖住流言蜚语的地方?先不说皇室,就是普通商贾贵族家庭中女人的争斗也是一个说不完的话题。作为听客,她从来都觉得那些故事中的女人既可怜又可悲,当然也庆幸自己的父亲“从一而终”,用情专一。

祭台上的女人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可是,在丈夫面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听长辈们说,在她封后之时也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妙人儿,先帝亲题:贤良淑德,聪慧过人。是谁改变了她呢?或许是天佑帝,但是,谁又能说天佑帝对于梁贵妃的爱是错误的呢?“唉,说不清道不明……”秦云心里轻叹,重视不忍再看下去,上前避开众人的视线轻轻拉扯了一下凌风的衣袖,看着他摇了摇头。凌风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却并不想轻易放过那个伤害过她的人,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看她,眼神凌厉,面容冷峻。毕竟对他是有些畏惧的,秦云有些迟疑了,再次抬头看向祭台,钱皇后深知大势已去,一生强势的女人渐渐平静下来,想维持着她不可一世的高傲,却只能靠手撑着栏杆才能站直身体、挺直腰背。偷偷观察着宏泰的神色,竟无多大的起伏,眼神中尽是遗憾。太子哥哥的母妃死得早,年幼的孩子哭着找娘亲,天佑帝、奶娘们怎么安抚也不见效,看见钱皇后进来才破涕为笑,几次试着亲近她,终是被她的冷漠所伤,不敢再接近她。再看向他的手,竟有些发抖,原来,他的心并不如表面般平静。秦云心中的恨意突然平淡下来,怪她又如何?恨她又能如何?伤害已然造成,无法挽回,既然她的失败已经注定,何必再羞辱于她?“风……”秦云轻唤。

凌风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心中一软,终是败下阵来,朝莫北打了个手势。莫北却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在盯着秦云看。在凌风打手势之前,他还在轻声问刑天:“站在将军身旁的姑娘是谁?怎么越看越眼熟?不对呀,这么美丽的女子,要是见过,怎么会忘记呢?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刑天当然知道那就是秦云,进来时远远地就知道是她。纤瘦的女子一身黄裙立于披着紫袍的将军身旁,在别人看来,将军只是冷冷地在那站着,可刑天知道,他时不时会看向她,清冷的眼神瞬间化为温柔。这样的画面好美,美丽了他的眼睛,却刺痛了他的心。可他是刑天,小鸢心中的好哥哥,将军和莫北心中的好兄弟,秦云心中的知心朋友,失落稍纵即逝,只化作嘴角的一抹微笑。“是嘛?”刑天答道,没有直接回答,却故意问道:“咦……古二在,云青呢?”

“是呀,那小子跑哪……”莫北才发现没看见云青,心里嘀咕着,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云青?云……青?”再次上下打量着那可人儿,脑中灵光一线,“云青,秦云?云青,秦云?”确认性地看向刑天,却发现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惊讶之色,“云青就是秦云!你竟然早就知道?这……他,她……你……”,莫北有些语无伦次了,“所以说将军也早就?”刑天只是笑了笑,示意他自己去观察。莫北看向那一对璧人,正好看到秦云抬头看着将军,二人对视着,只看到秦云的侧脸,但也能从她的嘴型看出她在叫他“风”,将军的神情却是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莫北愣住了。凌风打出手势,莫北看到了,却未立即反应过来,好在早已在军营中训练得足够机警,只是愣了愣就晃过神来了。“凌家军听令!”莫北高声喝道。

“是!”声音整齐,气势恢宏。

“你们,护送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回宫。”“你们,将刘明轩一干人等押送天牢,等候发落。”莫北指挥道。

待他们出了太极殿,刑天在皇上点头后面向众人道:“传皇上口谕,从今日起,文武百官、亲王、郡王以及在场的其他人士,没有皇上的手谕,不得离开各自府邸、客栈,如有违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