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较大的那个汉子也道:“弟弟,你安心去投胎吧,今天是我们栽在孟婆手里了。今后的命运,我自己认了,但愿你来生托生到一个好人家。不需要再做土匪,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年纪较小的汉子道:“哥哥,我知道了。但是今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一直是你在照顾我长大,我永远忘记不了你的恩情。看来只能来世再报你的恩德了。我走了。”

年纪较小的汉子喝下了孟婆端过来的汤,然后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你们又是谁?”

戚笑笑想:这其中的“你们”也包括自己吧。

孟婆道:“你和已经死了,所有的前尘过往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从这里出去,向左拐,然后上了一座桥,那里就可以投胎了。”

年纪较大的汉子道:“弟弟,一路走好啊!”

年纪较小的汉子惊讶地道:“这里怎么有颗人头会说话啊!”

看来,他已经完全忘记这个哥哥了。多年的情义。只需一碗汤就可以忘记得干干净净,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但是年纪较大的汉子却显得很高兴。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了。这样也好。我知道这些年以来,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也做过许多杀人放火的罪恶勾当。但是现在你完全没有记忆了。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你的记忆里再也没有痛苦和内疚,你可以坦然地重新做人了。”

“哎呀,人头竟然会说话了!我要赶快走了!”

年纪较小的汉子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孩子,将这个恶人的身体丢出去埋了。”

年纪较大的汉子不服气地道:“我没有名字的吗?我叫秦朗。也是曾经响当当的一代枭雄啊。官府缉拿我们的赏金已经达到了五百两白银。我的命是很值钱的。平白无故地被杀了头,然后来到这里,本来已经十分委屈了。现在连个名字也不叫了吗?”

孟婆听他啰嗦了一大堆。不耐烦地掏掏耳朵道:“好啦,好啦,真是一个话唠。以后有你在的日子,应该就不会闷了。这个孟婆客栈只有我和我女儿两个人,偏偏我女儿又痴傻,和她说什么话,她也听不进去,只会傻笑而已。我想,这是她爹行事狠辣的报应。

孩子,那么就由你将秦朗的尸体拖出去埋了吧。”

戚笑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人,显然孟婆是在叫她。

“孟婆,你可是在叫我?”

“哎呀,这个孩子越发傻了。连娘亲也不会叫了。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原来你还会唤一声阿娘。怎么如今连阿娘也不会叫了?”

戚笑笑从旁边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貌,只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而已。

戚笑笑想要早点从梦境里出来,但是无论她怎么咬自己的胳膊,就是感觉不到疼。

孟婆道:“我的孩子啊,你怎么还开始自残了?好了,好了,阿娘不指派你去干活了。我自己去吧。”

戚笑笑却想要早点逃离这里,于是道:“还是我去吧。”

戚笑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不害怕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的。总之,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将那具尸体拖出了孟婆客栈。

但是,出来之后的戚笑笑更加绝望。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竟然连一草一木都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但是天上竟然没有月亮和星星。

天空只是黑漆漆的一块缎子似的。

戚笑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不过幸好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虽然很逼真,但是毕竟不是现实。

于是,戚笑笑放下心来,挖了一个大坑,将秦朗的尸体埋了进去。

回到孟婆客栈的时候,孟婆将戚笑笑叫到跟前,说:“孩子啊,阿娘很快就要大限将至了。到时候阿娘也要去投胎了。这家孟婆客栈,以后就交由你打理了。你活了四百岁,却还是心智不成熟,阿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不在的时候,有人会骗你,欺负你。你自己一定要多长一个心眼,知道吗?

阿娘今天先把孟婆汤的配方教给你。

这孟婆汤,是由一盏离人泪,两钱苦泪,三分咸泪,四杯喜泪,五滴相思泪,还有一种特别的泪,等你长大之后就应该懂得的。由这六种泪熬成的孟婆汤,才是香甜鲜美,可以使人忘记前世过往的正宗孟婆汤。你明白了吗?”

戚笑笑还从来不知道孟婆汤原来是用眼泪熬成的呢。于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你背给阿娘听。”

“这孟婆汤,是由一盏离人泪,两钱苦泪,三分咸泪,四杯喜泪,五滴相思泪,还有一种特别的泪,等我长大之后就应该懂得的。由这六种泪熬成的孟婆汤,才是香甜鲜美,可以使人忘记前世过往的正宗孟婆汤。”

孟婆很高兴地道:“对了,对了,你终于记住了。一字不差。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因为不久之后,阿娘就要离开了,到时候,这孟婆汤只能由你一个人熬制,那些来到冥界的鬼魂,也将由你送走。你一定要好好干这份工作哦。阿娘的阿娘以前就是孟婆,她临去投胎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现在将我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你,以后如果还遇到像秦朗一样负隅顽抗的鬼魂,你就可以对付他们了。”

秦朗的头在花盆里还是不安分,道:“孟婆,你说谁呢!我们还不是没有做好死掉的准备吗?世间的哪个人是不怕死的?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是带着你的孩子去投胎吧。让她一个小孩子来经营这么大的孟婆客栈,让她背负这么大的责任,不是给她找罪受吗?”

孟婆扶着额头道:“你可真是能说啊。孩子,以后有他陪着你,你再也不会无聊了。不是阿娘心狠,只是这是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孟婆传承下来的传统。大家都是这么过下来的,所以你也不能免俗。这就是我们孟婆的宿命。孩子啊,好好接受我的功力吧。”

戚笑笑觉得一股暖流汇入她的全身,舒服极了。她也不是柔柔弱弱的了,她感到身体里面全部都是力量。